却说穆庈雪, 是千万个不愿意再进宫。
但是无法,那个档口阿娘人还没醒,父亲又不在身边。不过即便是爹娘都无恙、都在, 恐怕也不会替她饶这回。
二兄看起来是想替她说话, 可是也没有机会,太后说一不二, 直接将她带回长信宫, 当晚就没有放出宫。
不过,太后很是直来直往, 遣退宫人就告诉她一句:“叫你进来没有旁的意思,孤叫你父亲禁足长信宫, 有你在孤身边, 想必你父亲能收敛几分。孤召你进来也不为难你,只求一个自由行走罢了。”
穆庈雪刚想翻白眼,咱们凭什么襄助,您老人家不是一向能耐得很, 却听太后又道:“听闻你在府中规矩也繁多, 过得也不自在,在宫中只要孤不拘着你,谁还管你?你整日往掖庭寻那伙小娘顽便了, 你我各取所需。”
这么一听,穆庈雪寻思最近她和母亲关系确实不融洽, 母亲教导她似乎愈加地没耐心似的,倘若能无拘无束倒是好事, 因应承下来, 重新做得长信宫穆女史。
住得些时日,倒相安无事, 太后待她也比往常和善许多,重新掌管长信宫庶务也顺手,没人敢跟从前一样一门心思与她对着干,太后贴身伺候的差事也轮不到她,既清闲又自由自在,这是什么好日子,果然是比府里的日子舒服。
不过很快穆庈雪就舒服不起来,太后又召她,给她派一件差事。
叫她日日往思过苑送吃食。
不满,穆庈雪非常不满,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眼见朝中宫中都没再传出禁足太后的消息,可见太后目的达到,怎么转头却来为难她?思过苑住的谁,谁不知道。
去找太后理论,太后还是那副直截了当样子:“你既然做好人,不如好人做到底。孤是放出来,孤的儿子还没有。”穆庈雪直瞪眼,还没完了呢,谁知太后命人取来一卷丝帛,“这是一道赐婚懿旨,孤知道你另有志向,不愿意进宫,倘若你应允此事,孤就将这纸懿旨赐给你,如此你看中谁就填谁的名字,旁的谁也不能迫你。”
穆庈雪眼睛一亮,意思是她想什么时候填、想填谁都可以?岂不妙哉,倘若不想填,就是母亲也不能多说什么。
不过穆庈雪到底还算谨慎,只说要想一想,拐头就找上穆庭霜询问。
她哥哥处能询问出什么,穆庭霜道汝南王是否关着,其实于父亲的朝局而言无碍,穆庈雪却道,谁管他有碍无碍,他都不管我的死活,我只怕太后出尔反尔。穆庭霜少不得宽慰一番,言语间自然是鼓动她帮太后这个人情。
她终于点头,一天三趟开始往思过苑跑。
如此大半月过去,功夫下足,搭场子前调唱完,太后挑一个时间召裴夫人进宫。
刚刚落座,裴夫人还未及说什么,太后使人给她承上一册东西,上头一页一页的都是朝中适龄的待字闺中的姑娘,小字、生辰,甚至容貌都叫画出来,十分精细。
裴夫人:“敢问太后娘娘此乃何物?”
太后答道:“孤命他们制来的画册,你且一起瞧瞧。”
一起瞧瞧?裴夫人心说难道?是将来备选的夫人美人?嗯,按说请她来相看,也算是尊重,毕竟后宫往后是她闺女当家。这么一想,陪着雪娘进宫的人选要备起来了?这是不是说,立后之期也快了,
再看甄看那册子,裴夫人细致许多。
既然是给雪娘做陪,先头第一个,家世不能太显赫。容貌呢,可以妩媚一些,能凸显出雪娘的贤惠端正。家中父兄为官品阶太高的不能选,只怕夫君不好收服。
一番计较,裴夫人选出几位,太后看一看,疑问道:“似乎家里爵位都不高?”
裴夫人陪笑:“女子温良恭俭让,只要是诗书传家想必都差不到哪去,小门小户出身反而更加温柔小意,更会体贴人。”
“喔,”太后眼中别有深意,“还是你有慈爱之心。善,那就召这些小娘进宫来瞧瞧罢。你家长子不在国都,少不得要你这做母亲的先替他上上心。”
裴夫人惊呆,是给广霖相看?“不是给陛下看的么?”
“他急什么,他的亲事不是早定的你家闺女?人选既定,只待雪娘年岁再长些罢了,该急的是你呢。你的长子妇预备何时进门?再不张罗起来,兄长拖着不娶,只怕常侍也要怨你的。”太后一脸笑意。
裴夫人笑不出来,原来弦音落在这儿!想是庭霜和皇帝走得近碍太后的眼,才有今日这出!裴夫人少不得强颜欢笑应和几句,说男儿当报国为先之类,太后挥挥手:“先成家再立业。且既然你松口说要选一位门楣不那么高的,那怕什么,镇北将军自为国效力,叫她守在你家里,她又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