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内侍也跟着赏花, 只是在后头看着看着, 哎呀,花下的一人实在受看。陛下又见拔条, 如今身姿修长,枝子上雪白的花是盈盈, 陛下一色的脸儿是莹莹, 真是俊秀极了,宫人互相悄悄掩掩袖子笑笑,你是看花呢还是看人。
陛下既无责怪也无心,无知无觉专心只看花。抬手原想攀条折其荣, 可到底没忍心,只手指头在花骨朵边上蹭一蹭。
转头吩咐:“挪几株到清凉台。”
黄药子称诺,转又问:“请陛下的旨,栖兰殿呢?是否也换上?”
陛下摇一摇头:“栖兰殿的园圃不必专门请旨, 叫钩盾令多上上心吧。”顿一顿又道,“往后就循此例。”
哎哟, 黄药子直呼要命,从前栖兰殿的花草陛下有多上心, 恨不得一草一木精心挑选, 后来,种得一水儿的白梅, 日日要去逛一逛,花叶落了心疼无比,使宫人一点一点集起来,花瓣做拂雪酒,花叶做合馨香,不肯白白弃掉,如今是怎了,竟一句也不愿过问。
踌躇片刻,黄药子终是拿不住,上前问:“栖兰殿园圃的花开得不好,恐怕穆常侍瞧见要多心。奴婢斗胆,陛下可是与常侍大人起嫌隙?”
李郁萧正往步辇上踩,闻言看过来,默默一瞬,黄药子吓得要请罪,生怕一言不合陛下再给搞个满胳膊的血,却听陛下答道:“哪儿的话,穆常侍的忠君之心一般无二,朕的爱才之心也一般无二,哪来的嫌隙。朕与你家常侍大人,好着呢。”
好着呢,旁人或许看起来是一般无二好着,黄药子这贴身的内侍眼睛里却总是有迹可循,可是陛下金口玉言他又怎好反驳,只又问:“是,是,栖兰殿前从前秋日也是植的桂花,奴婢这就叫钩盾令一例栽上,陛下觉着可好?”
陛下在步辇上坐定,与他道:“你是宫中内侍总管,不必总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操心。你好好看一看,亲自选几个可靠的人,年纪不必太长,人不必太机灵,给汝文弼送去,尚书台缺几个侍笔的小黄门。”
得,黄药子一听,从前是念兹在兹,如今可好,成“细枝末节”了。便打起精神领命,一面快步跟着步辇一面思索着人选,一面告道:“今日陛下落了长信宫的脸面,或许这尚书台,是否允太后娘娘选一两个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