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后靠近两步,确保谈话只有两人能听见,低声道:“命有旦夕祸福,穆涵的孙儿有用,罗氏又有什么用?因生产毙命反而便宜。”
李郁萧却问:“母后,罗氏被迫入宫,穆广霖恨的头一个不是咱们,可倘若罗氏命丧宫中,母后猜猜,他的怨恨要落在谁的头上?”
他这话里话外是离间穆涵父子的意思,姜太后却狐疑不减,仍细细盯他,他面上一派坦荡,姜太后又哼一声,退回两步,叫姜弗忧扶着坐下不再出声。
振武九年四月十二,上庶长子即在宫中这一片诡异的气氛中降生,小家伙他挥一挥尚未长开的细瘦胳膊,嘤嘤嚎一嗓子,惹得他名义上的父皇吓一跳。
榻上他的母亲一脸倦容,他的父皇屏退宫人,问道:“你想做夫人么?”
罗笙强忍着泪,她多想此刻是穆郎陪着她,不是什么封号什么赏赐,可她不能哭,路是自己选的,好在陛下对她瞧来很愿意照拂一二,虽然陛下无意……罗笙心存感激,摇摇头道:“臣妾的德行与高位并不相配,请陛下万勿高封。”
李郁萧也不勉强:“嗯,那么待皇儿成年再说吧。”
他说得如此自然,如此随和,罗笙一阵动摇。
她很听说一些传闻,宫里宫外的都有。陛下在宫中节俭持身,放宫人出宫安置,每人都有抚恤赏赐,据说是陛下亲自一力促成。陛下还仁慈为怀,近来国都流民激增,陛下拿出自己生辰的贺仪换取钱粮,不仅遣钦差北上赈灾,还下令在洛邑各寺庙布施,重颁保息六政,叫来司隶上下官员耳提面命,说的都是慈幼和恤贫的道理。
如此仁慈,罗笙愧疚地想,你在欺骗如此仁慈的一个人。是否,或许是否应该据实相告?很快她否决自己的念头,她自己便罢了,她不能拿刚刚出世的孩子冒险。
这时陛下又问:“起名这项,上有太常下有宗正,朕的意思或许也做不得数。不过倘若你有什么中意的字,朕或可替你问问太常太卜。”
罗笙攥着锦被一角,心中惭惕难当,低着头道:“凭陛下吩咐。”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