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兰殿的宫人们看见穆常侍头也不回地出殿,背着陛下一遛气急败坏的指责。唉,昨儿还柔情蜜意往一间宫室里头扎,今日就叫赶出去,任谁不说一句君心无常。
他们不知道的是,穆常侍背责骂背得十分心甘情愿。
他不仅背着陛下的责骂,还背着满眼的重影儿。
浓黑的墨汁沾上雪白的指头尖儿,墨锭一圈一圈碾在砚台上,指肚按着墨锭,透着红又泛着白,穆庭霜眼前全是这景象。
笔下是满篇荒诞的神魔,心中有一段猝然的妄念。
三十余年诗礼簪缨,礼教刻进骨头缝,穆庭霜未知自己还会生出这种出格的妄念。他瞧着陛下握墨锭的手……忽然很想知道陛下研墨的力道。
究竟是,是轻还是重,是缓还是急。
……
这天夜里栖兰殿不安宁,子夜时分召太医令,说是陛下叫魇住,不得安眠。就这样乱糟糟一夜捱到平明,陛下一起身就说要见广微散人。
广微应召进殿,还是一身道袍气度不凡,只是人有些憔悴,他进殿见礼,李郁萧关切道:“真人到底大病初愈,该好生将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