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要掌两匹马的缰,马身要领先李郁萧半个,因此李郁萧只能瞧见他小半张侧脸。李郁萧盯着那侧脸,摒弃杂七杂八的念头,仿佛下定什么决心,沉声道:“下个月至日祭礼,朕会下旨让你父同往,身份是天子仲父。你须向你父劝诫,不要轻易答应。”
他一口气儿说完,不许自己停顿或者迟疑。
听完这话,穆庭霜肉眼可见地一顿:“臣记得曾劝过陛下,此事不合规矩,谭祭酒首当其冲会反对。”
李郁萧却道:“朕已与谭祭酒打过招呼。”
穆庭霜思索一刻,回过头:“既能说服谭祭酒……陛下是否另有计划?”
“是,”李郁萧直直回视他,“天子祭天,不带生母带仲父,孝道崩坏,纲常颠倒,天神因此震怒,朝野议论,天下议论。”
“哦?”穆庭霜定定地问,“天神震怒,我等凡人如何得知。”
“自有神谕,”李郁萧答道,“祭坛之上,谶语现世,天下皆知。”
这时代最相信星象、天象,太常卿多次拿着星象说事,李郁萧如今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果就在至日祭礼上,就在圜丘之上,出现天谴呢?罗娑紫兰制成的“粉笔”,事先刻写在蝇纹灰瓦上,祭礼开始时将会撤去雨幔,雨水落地,届时字体就会出现。
他没有隐瞒,如此这般悉数跟穆庭霜讲一遍。他之前有过许多设想,磷火、引雷针,诸如此类,科学是第一生产力,赖好是义务教育光荣毕业生,科学这项上还能输?最终定下罗娑紫兰。
穆庭霜听完许久无言,李郁萧开始忐忑,反复审视这计划是不是有什么漏洞,穆庭霜忽然道:“陛下亲自研磨花粉?此事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