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反对,快说不合规矩,李郁萧心里默念。没想到太常卿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还举出圣祖、先帝时的等等前例,历年各类祭礼都有鸿都观观主祝祷的例子,总之是完全么得问题。这下李郁萧也开始对他翻白眼。
不过转念一想,李郁萧忽然改换主意,广微想上圜丘,也不是不行。如果主持祭礼的人也出点什么事,然后……
然后怎么样,李郁萧心说我可得好好想想。
……
这日穆庭霜下衙回府,请安和侍膳颇有些心不在焉,穆夫人询问,他只道朝中事忙。
回到荷西佳处,瞧见一池子残乱荷梗,他回想起午后小皇帝离开之后的情形。彼时独剩他一人在灵宫殿中,他颓唐地跪坐在空无一人的神殿,内心的羞耻和惊骇一浪高过一浪。可即便是羞耻,即便是惊骇,他身上有一处还是止不住地战栗高昂。小皇帝在他怀中,先是惶然,而后是一脸沉思,最后现出通透的一点畅快笑意,眼睛里……
那眼睛,既夭且灵。
紧接着更要命的,腿上一处传来抵触之感,都是男人,穆庭霜很清楚那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做那般反应。理智上的讶异还没过去,他的身体却不由分说给予怀中人热烈的响应,整装待发。
因此他推开怀中的人,因此他拜伏在地,一眼也不敢多看。
这是,大不敬。穆庭霜按一按心思,叫来童仆吩咐烛火,说今晚兴头起来要打棋谱消夜。他不敢眠,惟恐梦得什么更为大不敬的事情。
多梦无益,穆庭霜一直记着,陛下心中是有人的,和自己这事……陛下金口玉言,翻篇罢。
第23章 蔽而莫之白
这日凤皇殿有神情忐忑的一人, 是钩盾令。
想是少府卿叫谭诩挤兑得不轻,之后大约又受穆涵什么训示,汝南王的宫室择在麟趾宫, 早已收拾妥当, 还给召来一批年纪相仿的贵族子弟陪汝南王读书御马。少府令如此战战兢兢,连带得他手底下钩盾令也作得十分敬谨的面貌, 今日赶着列出苑圃房一应珍奇花木来请李郁萧示下,拖延小一个月未动工的凤皇殿园圃,终于拖到头。
翻一翻呈上来的丝帛, 李郁萧发现,哟, 竟然还给配有图样, 挺上心嘛老小子。根据原身的记忆,李郁萧选出几样冬季仍是绿叶的树木,香樟、雪松、龙柏等等。
花卉这项,他翻过一页白梅, 眼睛死活挪不开, 梦游似的吩咐,说花卉只栽白梅,旁的一律不要。
钩盾令称诺, 又问殿内的陈设和几处天井配什么花草。李郁萧魂儿还叫白梅勾着,信手胡乱翻一翻, 打算随意点几样了事。恰此时,他手底下翻过一张蓝紫色的花卉绘画, 花不盈指, 五瓣圆芯,秾蓝酽紫, 娇小可爱,看一看名目,叫罗娑紫兰。李郁萧看得顺眼,刚想拍板,忽然原身一星半点的记忆吱呀一声旁逸斜出,蹿进李郁萧的脑子:这花不能淋雨。
为何?原身的记忆明明白白,罗娑紫兰以脱金紫为上品,奢蓝次之,趁雨水则转红,粗俗不堪不能入目。
嗯……李郁萧凝目看图册上的小紫花,倒没觉着若是换成红色便不能入目,相反,很能入目,这花,淋雨会变红?那会不会是……雨水是酸性的缘故?而这种花,是不是就是一种天然的酸碱指示剂?自然界中类似的花草很多,倒不是无迹可寻。李郁萧再看看这花的颜色,跟祭坛石台的砖瓦可不一模一样?他捧着一卷丝帛喟然一叹,这啥,这不是三更棒子敲两下,正是时候?
李郁萧一整个兴奋,当即下令凤皇殿内外都要摆满罗娑紫兰。
要说验证也不难,回头采几朵带去鸿都观,用磨拣提炼丹药的工具给提出粉,到时再用醋蘸一蘸,完美,立马就能知道是不是酸碱指示剂。
说干就干,第二日他连辟雍宫都只是点卯走人,一头扎进鸿都观,什么道童都不要,单单点广微陪侍。而广微是个凡人,又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时时注意,加之李郁萧一会儿要听这个经,一会儿要看那个章,支使得广微团团转,一个没注意,皇帝陛下抓住空档摸到丹台,开始埋头鼓捣。
鼓捣的结果陛下很满意,离开鸿都观的时候脚步轻快得好似带着风。
这日入夜,岑田己循例来请脉,李郁萧故技重施,避开内侍耳目,以手代笔,药汁充墨,在近花小几上跟岑田己交换消息。两件事,其一是凤皇殿熏蒸花瓣不方便,这事须在太医令司办成,好在可入药的花卉多得是,额外晒几样不会引人注目。而凤皇殿呢,说大也确实很大,平白少几朵花也不引人注目。
这第二件,李郁萧管岑田己讨一样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