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卫尉卿和光禄卿跪下来,宫人内侍也都俯首在地,广微散人也劝,李郁萧却不肯消停,手一抬又将半人来高的仙鹤烛台一把推倒,再次怒道:“如今就顺你们的意了!”
按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穆涵却很镇定,面上不咸不淡只道:“陛下且住,天子忿怼群臣则忧惶,百姓则不安,请陛下三思。”
“三思!”李郁萧险些被他气势慑住,连忙收敛心神,继续装作不服,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道,“还叫朕三思,祭月宴上丞相就叫朕三思!当时朕就说遣北军与卫尉一同清缴匪徒,可如今呢?十几日过去了,有何成效?阿荼还是遇险!你们剿的哪门子的匪!”
卫尉卿连忙叩首请罪,李郁萧袍袖一遮,手狠狠揉上眼睛,装作气得不行。
他想得明白,经过这些事,倘若他这个做皇帝的一点不满也不表露,那才是真正显出“城府”两个字,便是要扮一个胸无沟壑,无能狂怒。
穆涵劝道:“陛下息怒,国都东侧多山峦,盗匪穿梭其间犹如硕鼠穿墉,倘若想要尽数清剿,确实要费些时日。”
卫尉卿连忙跟着称是,脑袋埋在地上压根儿没起来过,李郁萧见“狂怒”这一出演得差不多,该演“无能”了,正想着是传太医令还是怎么着,忽然眼风一瞟看见广微散人,脑中一转,霍地站起身:“剿匪自有丞相上下协掾,朕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他赌气一般地道,“真人,与朕前往鸿都观读经罢了!”
说完也不管穆涵还说待什么,腾腾腾地领着广微散人出去:“到鸿都观再与朕摆卦,瞧一瞧吉凶,看看汝南王能不能平安。”
天子怫然,却无计可施,只得寄希望于求仙问道,还有更无能的么?没了吧?李郁萧手心里捏着一把汗。
穆涵,太难了。想骗过穆涵真的太难,李郁萧是头一回在穆涵跟前演戏,心里直纳闷,怎么比在他儿子跟前演难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