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台阶李郁萧不想承他的情,没吭气,倒是几个内侍,就着陂赶紧下驴,赶忙爬起来躬身退出去。皇帝的眼睛瞪得更圆,桃花眼生生瞪成杏核眼。
穆庭霜道:“陛下,陈后主为太子时祭奠于太学,时辟雍宫学士陆瑜作序文富赡华丽,又因形貌姣美而幸于后主。两人初识,后主便是向陆瑜讨得一件深衣表明心迹。”
??李郁萧吃一嘴鲸,幸于后主,是咱们想的那个幸吗??还能这样?因为人家文章写得好长得也好就、就“幸”了?管人家要深衣,你怎么不要内衣呢老色批。不过穆庭霜提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果然穆庭霜话锋一转:“陛下身上这件皮氅……臣倒不知,羽林卫中还有这等才俊。”
!!李郁萧外焦里嫩,反手将肩上的氅子扯下来。他虽然不直,但是明目张胆管那个意思臣子要衣裳他还做不出来,他管人家要衣服可和那什么陈后主不一样!他恨不得将手中氅子递得八丈远:“咳咳!穆卿慎言,朕没有这样的心思!”
“陛下,”穆庭霜上前接过大氅,继续语重心长,“陛下或许没有这样的心思,或许这名羽林卫是一名耿介纯臣,也没有这样的心思,然此事一旦外传,朝臣们会作如何想?后世会作如何想?”
李郁萧一时恍惚,担心留下一个跟陈后主一样的名声是一回事,另一回事就是,穆庭霜你,我越昏庸,你爹不是显得越贤明?真还替我的后世名声着想么?
是真的,穆庭霜是真心在教导:“陛下切记,您的一举一动皆受人瞩目,因此您的心思不可为外人道,您的喜恶也不可叫人轻易揣测,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动都有可能导致无以挽回的后果。须知光禄卿辖下的羽林卫与少府辖下的黄门令皆掌奉御,两者从来争权夺利此消彼长,而陛下前脚有疾,后脚就对一名羽林卫多加赏识,是否是因着什么事对黄门令多有怀疑?不再信任?”
没啊!面对这些灵魂拷问,李郁萧直呼冤枉,一件儿外衣而已,真有这么严重?他的眼睛瞪得更大,穆庭霜还是一脸严肃:“先头臣说过,或许这名羽林卫清正耿介,可万一他不是呢?臣不问他缘何独得陛下青眼,只问陛下对此人知之多少?他门荫何人?受谁提拔?交从过密者又有谁?这些人都当得陛下一衣之辟么?此番之事,这名羽林又会否趁机向光禄寺卿邀功?会否挟机向下属同僚施威?”
李郁萧讷讷道:“……他不会吧?”挺好一小伙子,仗义执言,不应该吧?可他也知道穆庭霜不是危言耸听,他是皇帝,他器重的人无形当中就是会受到追捧,他之前想的还是太简单。
穆庭霜看他神色沉重,显见谏言已经听进去,也没揪着不放,反而劝慰两句,说建章营骑羽林卫都是近侍,层层擢拔,应当没有心怀不轨、言行失德之人,不会使陛下要衣裳的行为受到非议。皇帝嗯嗯两声,未置可否。穆庭霜又说几句太学博士布置的经筵,小皇帝看起来是被震慑得不轻,一直心不在焉,穆庭霜见好就收,施施然告辞。
出得凤皇殿,他直接将氅子撂到内侍手里,抽出一条手巾在手上擦拭。他没有往外走的意思,一旁内侍只有诺诺陪着,他忽然问:“这皮氅是谁的?”
内侍支吾道:“大约就是哪名当值的羽林卫罢?”
穆庭霜微微一笑:“陛下命我暗中问一问,看此人是否有言行不端之处,顺道敲打一番,不得趁着陛下的恩庇为非作歹,你是要阻挠我施行陛下的命令么?况且御前的人,丞相也十分关注。”
内侍期期艾艾,终于说出韩琰的名字,又将韩琰说过的话一一复述,穆庭霜听了,好,韩家人。开国七位列侯,到得本朝就两个硕果仅存,一个是宣义侯穆涵,就是自家老爹,另一个就是武襄侯韩甘,韩甘的庶子韩琰不正是在羽林当差?要说还与穆庭霜有些渊源……怎么,表面上韩甘一直依附穆家,怎么自家儿子跟小皇帝说这些有的没的呢?是他自己的主意么?
不过更紧要的,穆庭霜心里一哂,行啊,他费尽心思治病救人,就这皇帝眼见对他还是没完全放下戒心,韩琰是真行,几句话的功夫就哄住小皇帝?
……
殿内李郁萧反省一会子自己的鲁莽行为,决定以后少说话,他没有穆家父子一句话就威慑别人的本事,那么就少说,话少的人给人感觉就是有脑子有城府,不好糊弄,对,再板着脸。
然后他对着一案的竹简,生出新的烦恼。要想跟穆涵斗,不念书肯定是不行,知识就是力量。这一点原身简直就是反作用,有用的东西压根儿没留下多少,倒是蛐蛐花鸟、投壶杂戏、酿方歌谱、修仙问道等等知识储备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