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自己,以为家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只要自己吩咐一声下人必定照做。殊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是父亲没出事,对父亲言听计从的人,也未必会有对父亲那样的心对待自己。
别的不说,光说自己房里的小厮侯春。
这人应该是离自己最近的人了,可自己都没能让他与自己的关系变成粮库门前李颉低声交代事情的下属,今日在皓月房中所见的丫鬟,更不用说像教坊司那样的人脉。而是成了一个在时家落难第一个逃跑的人。
此时,时昭不得不承认,他此前对侯春是有怨怼的;而在此刻之前,他却认为自己那不是怨怼,而是侯春忘恩负义。
那日侯春前来请辞,他是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甚至当日一怒之下没有给他遣散费。现在想来,一个主子,连与自己关系最近的小厮都留不住也罢,竟然还成了第一个跑路的人,不检讨自己,却责怪仆从,这是多么荒唐的事。
自己是嫡长子,本来有比李颉更优越的先天条件来得到比李颉现在拥有的更多的一切;但自己现在,却连父亲多年劳作挣下来的宅子都保不住。
不得不说,现实真的很讽刺。
年少的无知,终究要用现实来买单。而他付出的代价,却是父亲的性命。这太重了!
时昭捏着双手,指甲掐进掌心,他感觉不到痛,却觉得这种痛让他清醒。
自己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断然不可再让父亲的性命白白付出,母亲的希翼落空。他想起沈盛的话,自己现在应当做的,就是给时家传承香火,光大门楣。
要是在以前,他肯定对这番言论嗤之以鼻。父亲只爱母亲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好,也不妨碍他光耀了时家门楣;自己是嫡长子,时家的一切都是他的,时家门楣本就光大,还需要什么光大门楣,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去争取什么。
而现在,他竟然觉得沈盛说的有理。如果自己不能让时家再站起来,他那些自以为是的念头,对时家又有何益?又如何报得了父仇,自己又如何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