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显然都是去八面山看土家梯玛捉龙祈雨的。
因为路上行人较多,似玉和张岚莺没再随意聊天,老老实实往八面山行去。
老远就看见山顶处人声鼎沸,似玉一把抓住张岚莺的手,“怎么这么多人?”她得抓紧点张岚莺,不然在这山里走散了,她还真找不到回黑冲寨的路了。
张岚莺回握住似玉的手,在她耳边道:“那是当然,八面山这边都快一个月没下雨了,再不下雨,那山里的泉水都快干没了,这大山上要是连泉水都没有,他们上哪里找水去?你自己想想咱们今天从山下爬上来走了多远?谁能跑这么远去挑水?”
似玉回头往山下看去,只看见白茫茫的云层,哪里能看见来时的路。
似玉正看着云层估算着八面山到底多高,人群一阵骚动,隐约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梯玛来了!”
似玉赶紧回头,在人群中搜寻梯玛的身影。
第7章
人群簇拥中,一位身穿大红色法衣,头戴五佛冠罩的梯玛格外显眼。左手里拿着缠了大红绸的八宝铜铃,右手握着同样缠了红绸的司刀缓缓步入场中。身后跟着三个身穿大红法衣的弟子,一个手持细长竹条,一个端着罗盘,还有一个提着一双草鞋跟在梯玛身后。
张岚莺在似玉耳边轻声道:“瞧见没?梯玛手里的法器叫八宝铜铃和司刀,我听说这位梯玛可厉害了,他家中神坛关押的精灵、鬼邪都有好几百了。”
似玉知道土家梯玛家中有神坛,神坛会关押梯玛捉到的精灵和鬼邪,夜里,梯玛会吹响牛角将神坛中关押的鬼邪、精灵放出来舒活胫骨,待到拂晓,再吹响牛角将放出去的精灵和鬼邪招回神坛。
被梯玛关押的精灵和鬼邪如同被封印,施展不了法力,什么坏事都干不了,只能静等轮回之日,或是洗净魂魄之日,梯玛开坛放他离开。
当然,这些原主只是听一耳朵,根本没放在心上,原主心中只有蛊术,在原主看来,土家梯玛的那些法术要么是假把式,要么是雕虫小技,和蛊术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似玉却在不断了解这个世界中,深切感受到,这不是唯物主义世界,那些超自然能力既然存在,那梯玛的本事必然也是真的,土家与苗家这么紧挨着,要是没点真本事,土司城岂不是早被苗疆吞并了?
特别是亲眼目睹了守护蛊化为烟雾消散,似玉更是对这个世界的超能力深以为然。这会儿听了张岚莺的话,似玉的求知欲被勾起,忍不住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那位梯玛家的神坛关了许多精灵与鬼邪的?”
张岚莺四下瞅了瞅,在似玉耳边道:“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彭顺德梯玛,就是因为他家神坛关着的精灵、邪鬼太多,晚上他的牛角声一响起来,他家附近到处都是鬼哭狼嚎,听着可吓人了,所以他家附近都没人敢住。”
似玉听完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要是真的,那彭顺德梯玛一家人的心理素质也真是过硬。
两人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认真看着场中的情形。
梯玛将晃动着八宝铜铃举过头顶,清脆的铜铃声响起,场中众人立马噤声,一时间竟只有阵阵铜铃响彻山间。
不知为何,这铜铃声落在似玉耳中,竟让她生出毛骨悚然的恐慌,一股无形的压力袭向似玉的心口,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像是随时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似玉忍不住皱眉,抬手轻轻按住心口处。
一直和似玉紧紧挨着、手拉着手的张岚莺察觉似玉的不适,轻轻晃了晃似玉的手,担忧地看向似玉,嘴唇动了动,无声问道:“怎么了?”
梯玛举起右手的司刀,八宝铜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盘旋在似玉心口的压迫感顿减,似玉朝张岚莺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场中梯玛比划着手里的司刀,张岚莺见似玉脸色好转,注意力立马被场中的梯玛吸引。
似玉却是暗暗心惊,梯玛能使“三捉”巫术,捉龙祈雨是一项,捉精灵为一项,还有一项就是捉麻阳鬼,似玉本没想过这些会和自己有关,如今想来,像她这样来自异世的孤魂,于这个世界而言,不是精灵就是鬼,而梯玛的八宝铜铃正是行“三捉”巫术时要用的法器,刚才法器响起,她就有所不适,也不知道场中那位厉害的土家梯玛有没有感受到异样。
似玉这般想着,便也踮起脚尖,看向场中的梯玛。
那一刻,梯玛挥舞着司刀正抬眼看向似玉的方向。
或许是因为场中人多,梯玛的眼神并没有实质性地锁定似玉所在的地方,但就这一眼,也够似玉被吓得心“突突”乱跳了。
梯玛手腕一转,司刀指向似玉她们站的方向,左手的八宝铜铃也晃动着靠近司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