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虽然总是色眯眯地占他便宜,却是个真正有才学的人,司华遥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在术数方面,相当于在学术上给他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只是老头子命短,只陪了他六年,便撒手人寰。临死前,他依旧色眯眯地占他便宜,还说这辈子能教他这个弟子一生无憾。司华遥虽然看淡了生死,却也控制不住泪流满面。老头子一生没有娶妻,也无儿无女,司华遥便以孝子的身份送走了他。
岁月如梭,转眼又是七年,他已经十三岁,不再需要人照看,而极夜却旧疾复发,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当年的木屋经过改建,已经变成了如今五进的大宅,围起了高高的院墙。当年的一大一小,如今也不再是两个人,春海和洪阳加入了他们,还有秘密训练的影卫,只是没有他熟悉的姜然和林江他们。不过想想他们的年纪,司华遥也就释然了,估计这会儿他们还未被收纳进影卫的行列。
司华遥端着药碗,走进极夜的卧房,他现在已经卧床不起,明明才三十几岁,却好似古稀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每每看到他这副模样,司华遥的心都会一阵抽痛。
“少主,您怎么来送药,他们人呢?”
极夜见他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眉头皱成了疙瘩。他是个十分守规矩的人,主子和奴才分得很清。除了教授他生存的技能,从未让他干过粗活。
不过介于他只会熬粥,老头子也不会做饭,司华遥为了自己能补充足够的营养,三岁后他便尝试自己下厨,不过还得摆出少主的架势才成。
至于烤野兔,司华遥在长牙后便尝过,那只是看上去还不错,其实是难以下咽。
“春海下山采买,洪阳在准备午饭。”
司华遥将药碗放在桌上,弯腰扶他坐好。
极夜愧疚道:“奴才实在没用,让少主跟着操劳。”
“若不是你,我哪能活到今日,与我而言,你如兄如父,为你做点事是应该的。”
司华遥这话发自肺腑,这些年他们相依为命,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
“少主要切记,以后行事不能……”
“不能感情用事,要以大局为重!”司华遥打断打断他的话,道:“这话你说了没有一万遍,也有几千遍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快喝药吧,早点好起来,还等着你给我喂招呢,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极夜将药喝光,浑浊的眼睛看向司华遥,道:“奴才已油尽灯枯,不能再侍候少主。不过少主的功夫已是不俗,便是在武林中也在高手之列,奴才也算是对得起主子了。”
司华遥心里难过,却也知道生老病死是常态,尤其是在他死过两次后。他握住极夜枯槁的手,强忍着心里的酸涩,道:“你做得很好,就算是父王、母妃在世,也不见得比你做得更好。”
极夜闻言不禁湿了眼眶,道:“以后奴才不在少主身边,少主定要好好保护自己,若能复国最好,若不能,也不要勉强。相信主子也定希望少主能平平安安。”
这些年极夜早就将司华遥看成自己的孩子,他尽心尽力地教导,只是和普通父母一样望子成龙。他私心里不想那沉重的担子落在司华遥身上。
司华遥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我什么性子,你手把手交出来的,还能不了解?放心,我不傻,知道量力而为。”
极夜握紧司华遥的手,眼泪夺眶而出,道:“好,奴才放心。”
极夜的精神很差,不过清醒了一会儿,便又昏睡了过去。司华遥为他盖好被子,便端着药碗走了出去。
三日后,极夜走了,紧抓着他的那双手终究还是松开了。既老头子之后,他也离开了他。司华遥独自一个人坐在他的坟前,哭了许久许久。
身后传来的声音,司华遥忙擦干眼泪,警惕地看过去,发现不远处地草丛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动。他起身慢慢靠近,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经出了鞘,防备着那东西的突袭。
他握紧匕首,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然后是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这草丛里竟是一个三四岁的孩童,小不点此时正眨巴着明亮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司华遥下意识地皱紧眉头,不过还是将匕首收了起来,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此?”
小不点闻言红了眼眶,大颗的眼泪流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司华遥,却一声不吭。
司华遥见状不由一阵头疼,再次问道:“你不会说话?”
“哥哥。”小不点软软地叫了一声,马上又闭了嘴。
司华遥听他能说话,紧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家住何处,为何会在这儿?”
小不点摇摇头,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抱住了司华遥的脖子,“哥哥。”
司华遥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想要扯开他的手,却发现他搂得很紧,小脸更是埋在他的颈窝处,怎么也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