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入贱籍的那一年,李曼婉十一岁。
在被花妈妈带回乐坊后,她开始每日学习琴艺舞技,至长得些年岁后,她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花名,于是也逃脱不得的开始接客。
“花妈妈,我愿得日日抚琴夜业为奴为婢,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想接客。”
“求求你——”
那只伸出来的手,却是再一次抓得了个虚浮,在被坊中的几个壮汉关押下去驯顺时,明明在深渊里拼了性命的挣扎着呼喊求救,但声音终归是淹没在了花坊中的一片嗳声笑声的靡靡之音中,伸手所触及到的也只是一片纸醉金迷的暖香。
那是没有回头的路,向下的路。
在不断的堕入深渊之后,她注定了再也无法像一个普通的女子那般的过活。
有无尽的无奈,有无尽的悲叹。
所以,她最能感同深受。
那一日临安大雨,在昭罪台惩罪完毕之后,等到西陵王妃的宝轿离开之后,市集中看热闹的百姓渐渐的开始散去,跟着坊中丫头一同出来买办的李曼婉一身香粉舞衣,打着伞半蹲在了昭罪台上刚刚受完刑惩的女子身前。
雨雾轻染着伞面上的荷花,李曼婉低下了身没有说一句话的为昭罪台上的女子打着伞。
大雨倾落,晶璨的雨珠泫伞挂下。
昭罪台上的女子神色苍茫的抬起了头来,看了她一眼。
是全然陌生的两个人。
没有任何的交集,没有任何的会面。
没有一句话,既说不出一句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只是感同深受,都是堕入了深渊中再也难以爬出来的人。一个荡/妇的罪名,一个贱伎的身份。李曼婉低头望着眼中已窥不见一丝光亮的女子,心中悲戚,却又只觉得苍凉的无可奈何,见她浑身上下被抽得遍体的血痕,有几处的衣服破裂成了布条,一眼就能看见裸露在外的雪肤,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浑身遮挡了严实,以维系着一个女子仅剩下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