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的夜里,阿檀小手攥紧捏成拳,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第二日起床,她果然跟着外祖父义庄殓尸去了,外祖母拗不过,只能随了她,剪去她头上的小辫,白日里将她扮做小男孩,只有在晚上,在外祖父母面前,在观音巷邻里眼里,她才会被当做女孩看待,这一扮,竟然就是这么多年了。
明明是做梦,可阿檀眼眶湿润了,她翻了个身,沉睡过去。
周钦之却一夜未眠。
夜间下了雨,窗子开着,细雨裹挟寒风,远处洋行领馆灯火璀璨。
周钦之伸出手指,雨水滴落于指尖上,他低着头,眼睫也垂下,依照旧时记忆,学着她,手指弹开,冰凉雨渍溅了满脸。
四年,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就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午夜梦回的惊醒,披衣起身的寒冽,灯火烛光的笔墨,以及无数封永远寄不出的书信。
无数次在信纸开头提笔——
致妻秀茵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无数次在信纸末尾落笔——
如若可以,望你来我梦中。
我一切安好,只是纸短话长,思汝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