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男孩就如同听到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一样，微微放松的面孔上神态紧绷了起来，转过脸的力道大得流露出了完全的抗拒神色。

“不，不要，不要解。”

纪轻冉快速保证道，“我什么都不看，安安也不用睁眼，就是给你擦一下脸，我轻轻的，一定不会弄疼安安的，好不好？”

被着纪轻冉温言软语轻哄着，顾安安脸上流露出略微挣扎的神色，然而还没等纪轻冉松一口气，男孩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的，极快地摇了摇头，这一次的口吻比起先前慌乱的语气要坚定得多。

“我不想解开。”

男孩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感觉到顾安安身上坚定无比的的抗拒，纪轻冉也不好再强拗下去，只是一想到这条绷带下可能掩藏的隐情，纪轻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硬生生坠疼了几分。

这个突如其来出现在他身边的孩子，到底遭受了怎么样的折磨对待？

纪轻冉握紧了紧手中的毛巾，仍是平若无事地笑着说道，“那我就只帮安安擦一擦脸颊，不碰你的绷带，好不好？”

顾安安点了点头，男孩乖顺地扬起脸，任由他动作，再度变成了他熟悉的乖巧听话的样子。

等帮男孩洗完脸之后，纪轻冉洗着毛巾，突然感觉到衣服上有一股重量拉着。

他微微低下头，男孩攥着他的衣角，苍白的小脸上陡然扬起一抹灿烂的，终于符合孩子年龄的笑容。

“谢谢哥哥，我很开心。”

看着男孩唇角上扬的弧度，纪轻冉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如果男孩有一双正常人的双眸，那么此刻男孩的瞳眸定会如同星辰一样熠熠生辉。

纪轻冉将毛巾挂了上去，他空出一只手摸了摸男孩幼嫩的面颊。

“以后我天天绐安安洗漱，好不好？”

顾安安犹豫了一会儿，纪轻冉甚至能看到顾安安脸上明显意动的神色，然而很快，男孩就果决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话，哥哥会很辛苦的。”

纪轻冉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紧紧抱紧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他放柔着声音，生怕吓到怀中的男孩。

“我不辛苦，我每天都很想看到安安，不管安安想要我做什么事情，只要安安开心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男孩微微偏了偏头，声音不知何时褪去了孩子的稚嫩。

“真的吗？只要安安开心，哥哥也一样会开心吗？”

纪轻冉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下一刻他能感觉到怀中的孩子猛然抱上他的脖颈，有种瞬息间几乎要将他勒得窒息的大力。

“我要哥哥永远陪着安安，哥哥也愿意吗？”

纪轻冉点了点头，忍不住被脖颈上的力道勒得轻咳了几声。

感觉到纪轻冉的不适，男孩很快就松了手，先前那略微平淡的嗓音就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纪轻冉能感觉到男孩极为关切的手慌乱地在他的脖颈上摸索着。

“哥哥没事吧？”

纪轻冉摸了摸男孩柔软的黑发，他不想因为自己正常人中偏弱的体质吓坏了男孩。

“没事，那安安也答应我一件事一一以后在家里，只有我们的时候叫我爸爸，在外面再叫我哥哥，好不好？”不然总被顾安安这么哥哥，哥哥地叫下来，纪轻冉觉得他面对被顾安安叫做父亲的顾承执的时候，会有种辈分错乱的感觉。

而感觉到纪轻冉关注点的偏移，男孩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更灿烂的笑容，纪轻冉甚至能从顾安安的笑容中看到男孩微微露出的可爱虎牙。

顾安安难得任性着说道，“我不可以这么叫吗？”

纪轻冉有心想解释，但是看到顾安安灿烂的笑容，他心底叹息了一声，还是放弃了解释原因的想法。如果这种叫法能让顾安安开心的话，哪怕称呼上有一点怪异，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反正他能绐顾安安的，也只有这点东西了。

“好，安安想怎么称呼都可以，”纪轻冉忍不住在男孩白嫩的脸颊上亲了亲，他发现自己越靠近男孩，就已经越控制不了自己心中涌动的父爱了，“我们出去吧。”

而等着走出了洗漱间，纪轻冉能感觉到先前连攥着他衣角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男孩，现在已经能够依赖地主动拉着他的手，神态里也没有太多的拘谨了。

这是一个好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