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着脸,只能让丫鬟梅庭看得见虞向晚的尖尖下巴,她摩挲着手指,声音娇软温和道:“梅庭,你说表姐她会愿意收留我么?”虞向晚穿着芙蓉色的对襟褙子,好似含着秋水般的眸子水滟滟的,她眉眼生得颇为秀丽,此时因为心里的担忧正咬着唇瓣,那张小巧的瓜子脸为她增添了几分娇美。

虞向晚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纤薄,发髻上也只是简单的簪着一支银钗,当虞向晚说起她刚才口中所提的“表姐”时,不由得拘谨地用手指缠着衣袖。

她在八岁那年,双亲出远门探亲的时候遇见了劫匪,抢走了不少金银,还要走了他们的命。自那以后,虞向晚就寄人篱下,待在了姑姑的身边。可是好景不长,未婚夫温如初远上金陵考取功名后就翻脸不认人,气得姑姑生了场大病后,郁郁而终。

姑姑临终前交代虞向晚去投奔金陵的远房表亲,等到虞向晚来了金陵后一番打听才知道,那位远房姑姑在多年前就病逝了,只留下个女儿,名为赵云檀。

虞向晚的担心也属正常,如果那位远房姑姑还在世的话,她投奔长辈是合常理的,但投奔表姐,多多少少就有些怪异了。

可,虞向晚身上的银两实在所剩不多了,不去投奔那位表姐,虞向晚怕是再过几天就得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

所以,这趟长宁侯府,不去也得去。

梅庭是知道自家姑娘的小心思的,姑娘哪哪都好,就是心放不宽,容易钻牛角尖犯一些小性子,总喜欢顾影自怜,敏感的很。

她笑着说道:“姑娘,咱们现在还没见着赵姑娘呢,等见着了,再担心也不迟。”

虞向晚攥紧了手,说道:“若是表姐不欢迎咱们,我就想个法子先借她些银子,等咱们宽裕了就还她,最起码得留在金陵才行。”

梅庭赞同地握了握虞向晚的纤细手指,她知道虞向晚这是还想着给自己的姑姑报仇呢,但谈何容易呢?听说他现在可是探花郎,位高权重的,哪是她们这种平民百姓能够招惹得起的啊。

哎,这世道怎么能如此艰难呢?

虞向晚也叹了叹气,低垂的长睫里蕴着深沉的光,薄情寡义的读书人,就该去死,这样才对得起姑姑的恩情。

“姑娘,长宁侯府到了。”外面的车夫喊了声虞向晚,梅庭扶着她两个人一同下了马车,虞向晚交代车夫,说道:“能不能劳烦你等一等?我见不着那位亲戚的话,我还坐你的马车回客栈,你看行么?”她们人生地不熟的,再找辆马车回客栈就太麻烦了,虞向晚只能盼着车夫会发善心。

车夫看了看虞向晚,挥了挥马鞭,最终说道:“行吧,就等你半柱香的时间,过了,我就走了。”

虞向晚抿起唇角笑了起来,道:“多谢了。”

这扇沉重庄肃的大门让虞向晚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选择敲响它,很快,守门的小厮探出了身,一看是个陌生的女子,他还很纳闷儿,问了句:“哪家的?”

虞向晚从荷包里拿出一枚刻着锦鲤的玉佩,递给小厮让他看了看,说道:“我姓虞,这枚玉佩正是长宁侯府上的大姑娘所赠之物,算一算,我应是她的远房表妹,所以能不能拜托你让我见一见她呀?”

小厮乐了,也不为难虞向晚,笑说道:“这事儿我可不当家,你等会儿啊,我去找管家来。”

“有劳你了。”虞向晚说着话,梅庭就塞给小厮一小块碎银子,小厮瞥了眼梅庭,摆摆手没要,说了句:“你们若真是大姑娘的表亲,那我就更不能收了。先等着吧,我去找管家。”

梅庭有些吃惊,虞向晚亦是如此,还没见过哪户人家的小厮不愿意收好处的,这是因为长宁候继夫人管家手段高明,还是因为什么?

不等她们两个多想,一个微胖的长须男子走了过来,虞向晚知道这就是管家,就让他再看自己的锦鲤玉佩,管家捋了捋长须,说道:“虞姑娘,请跟奴才往这边来。”

梅庭欣喜地拽了拽虞向晚,她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嗳”了一声,忙跟着管家的脚步。

管家是个善谈的男子,三言两语就套出了虞向晚来金陵是为了何事,他不免侧目落在虞向晚的脸上,如果她真是大姑娘的远房表妹,那这侯府是必定会留下来的,也不知其他姑娘会如何待她,毕竟现在的金陵城里的每个人都盯着太子的东宫之位呢,当不了太子妃,当个侧妃良娣也是可以的。

这太子最好美色,这位姑娘颜色出众,怕是会惹来是非啊。

如今算了,不说也罢,大姑娘没有那个心思,就算侯爷再怎么强硬也难改大姑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