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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寺卿常长安其实不是想与这位陛下对着来, 他为官年岁不久,能年纪轻轻便官拜二品也全靠当今提携。

如今对陛下欲行之事针锋相对,朝野都屏息瞩目。朝臣都不知他怎敢如此张狂。

早朝散朝时他捋着自己的二品官衣,同僚拿着笏牌过来, 话里话外意思也是如此。

若只是虚封, 亡魂虽有民声史言, 也无实权,他何必非要去触怒这位陛下呢?需知礼仪规制虽是他太常寺卿来做, 主宰这天下的仍是这位陛下呀。

可常长安只是摇摇头, 似叹非叹:“子贡不知啊。”子贡并非是同僚的字,而是孔子的一名学生, 他以此作比,只是想表达世无知己之心。

同僚一噎,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实在不明白太常寺这样一个需要迂腐老古板的地方, 怎么会有这样一位说他固执也固执, 说他活络却也像脑子活络的上官。

他不知常长安回到院中静心临摹字句,得到黄门宣旨时只是正了正官帽。

仆从见他归家时还劝老爷将官服脱下,没想到老爷不肯, 如今还真到得了陛下召见,当即心服。

常长安也规矩立在楚文灼面前向圣上行礼:“臣常长安姗姗来迟,请陛下恕罪。”

议政殿仍是灯火满堂,如今却灭了大半, 常长安神色不动, 直到楚帝扶着作痛的额头, 将话说完。

“是朕执意如此, 常宁就非顽固不可吗?”

他才好整以暇, 跪下高声——

殿外本列着来见楚帝的后妃陈氏与其所出的六皇子,魏骆请她等等,就听见殿里传出声音:

“陛下既心意已决,重修吴史,矫正亡秦,亦无不可,但陛下此举此心,是否考虑清楚,修史以后,此等亡君,此等幕僚簇拥之人,在我朝是何待遇?”

常长安脊背挺直,未带笏板,声音仍震得议政殿上下可闻:“所谓朝事,所谓机要,所谓国本,难道皆要为此人让路一回吗?陛下爱怜,究竟是爱怜其才,还是爱怜他非陛下之子,非楚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