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凝实些,只安静看着楚帝。待何躬行向前一步拱手,才略略侧身。
楚帝又想起何躬行适才的讽谏与不满,又叫眼前人听到了,胸中怒气上涌。
何躬行本也做好了唱这黑脸,令陛下不敢偏听偏信,苛待误会亡魂,与澹台衡站在对立面的准备。
不料他只是侧身,澹台衡的衣袖在日光普照的人间里只扬起细微的波纹,带不动池中一片落花。但如玉君子垂眸颔首,都有理有据。
没有挟私半分。
何躬行喉咙间声息忽地止住。
他这三日都未出现,甚至可能三日都因香火断绝,又与好友有冲突而无暇顾忌己身。他也绝不可能知道自己打算,知道这楚朝还有几个为他不平之人。
他一进这殿听到的也是自己的不满,是“楚朝自降身份去留一个亡魂”。可澹台衡还是对他行礼,如同竹木不恨风雪的堆积。
他只修己省身,从不开罪旁人。
何躬行嘴唇微动,垂眸敛下情绪退后一步。
楚帝才咬紧牙关,逼出几句话道:“子嘉助我有如亲子,你,莫听他的!”
之前楚帝手已抓空过一回,如今却还是想伸手去抓住他手腕,仿佛如此便可驱散澹台衡满身寒凉,叫他的身躯,在九泉之下,不再是枯骨,不再是虫蠹尸腐。
可就像是澹台衡已洞明过君主心思,不会再信言语方寸间的信赖一回。
他的手也没能被楚帝握住。
他听不懂,听不清,也知自己不该听楚帝这话里的情真意切。
楚帝用力闭眼,虞宋说得没错。
他会回来,只是因为他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