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不喜下棋,但是收回黑棋时,仍抬头看了那虚影一眼,这才发现,天都快暗了,然而他的眉目如浣纱似的,月白冷清,正款款收回衣袖。
张铭拱手:“敢问公子。”
今日一番话已叫他对这孤魂改观,虽仍怀疑其来处,但至少知此人也是有真材实料,且心怀天下的,只是他还有一事不明:“今日之见,是陛下授意,还是公子自身的想法?”
澹台衡同样垂首叉手,因是小辈,他姿态放得低些,但仍然皎皎若月,只是声音有些淡,风吹散一般的轻:“我居于凤凰台,想必身边早有侍卫庇护。”
树影寥寥。这是承认陛下对他监管颇严,而他也一直知晓。
“但今日,确是子嘉荒唐。”
张铭不说话了。他问这话,是因为,澹台衡今日确是为缓和他与陛下君臣关系而来,但他却不是以君臣相得,天下才能安乐的陈词滥调来劝说,他今日,只说了一句话,却叫他在回府途中还在连声慨叹:“阁老有匡扶天下之意,可当今朝廷,除陛下外,谁有匡正社稷之心?”
他说得不错。
张铭目光沉沉,拄着拐杖下马车时,瞧见首辅府邸巍峨壮观。
但他知自己做这首辅,做这楚朝之相,不是为这玉盘珍馐,家财万贯,而是为了生民之福。
他的学生,当今许多朝臣,也因陛下清正,而保持着为官者的公正,严整。可,他们为官,为臣,究竟是为了这天下还是为了身上的官袍呢?哪怕是他自己的学生何躬行,张铭也不能确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