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刚才妥帖伺候舅舅,舅甥二人温情对话,实际谢辞后脊的肌肉却一直绷得紧紧的。

身临其境,理智轻而易举战胜了情感,戒备自出城之后,无声无声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绪。

谢辞并不想死,他也绝对不能死,父兄死未瞑目,还等着他为他们明冤昭雪。

他这才刚刚摸索着开始着手这件事。

他可以死。

但至少需在完成这一切之后,而绝对不能是现在!

还有顾莞在等着他。

母亲、家人,父兄,顾莞,一整个家重重叠叠垒在他心上,沉甸甸的分量顷刻战胜了另一边。

舅舅慈祥的面庞关怀的话语近在咫尺,谢辞心脏一半滚烫一半冷冰,整个人因这剧烈情感和有可能存在致命危机而战栗着。

仿佛有什么在他心坎里重重翻着碾过,另一半却异常冷静,在这种水与火一般的交淬中,谢辞就像一张绷紧到极点的弓。

——如果这是个局,他该怎么办?

谢辞墨色的瞳仁慢慢转动,褐黄的覆着残雪的起伏山峦土地,黑色的高矮树桠,一丛丛一片片连绵起伏的枯黄荆棘,只在视野尽头点缀着一点零星的长青松柏,冬季的肃州山野,如记忆中一样荒凉又苍浑。

他想,如果是这样,那他就该抢先动手,寻找一个最合适最利己的地点,抢先戳破这个局。

而非让人把他带进埋伏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