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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溯接过他的未尽之言:“如果这毒来自大敕残部,他们理应将毒用在大勒。即使他们顾念部族利益,真的把毒用在大齐,选定的对象也不该是当年的我。”

当初君溯确实一战成名不假,可他当初征讨的是西南,敕勒族就算再有先见之明,预测他未来会成为大齐的战神,对敕勒造成威胁,也远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短短几天就能跨越大半个九州,将毒喂到他的身上。

由此可见,下毒的幕后之人,对下毒一事必然蓄谋已久。除了身为皇帝,因为久病而多疑失智的池济,几乎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何况这毒虽然威猛,比起八十年前移皇王所中的[抽髓]却是远远不及。”

[抽髓]一毒的下毒方式极其隐蔽,让人防不胜防,是专门针对习武者的阴损之毒。中毒者在三日后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才能发现异样。

当初移皇王也是能文善武、力可拔山的枭雄,中了[抽髓],没撑到一个月就暴毙,发作时的症状比君溯更为严重。

池洌翻遍史载与民间逸闻,去除其中的夸张成分,可以确定君溯所中的[抽髓]与敕勒族记载的秘毒[抽穗]虽然相像,但并不完全相同……这也是支撑着池洌继续寻找解药的希望。

“也许两种[抽髓]并不是完全相同的毒,也许……”

“浓度。”君溯即刻会意,“我中的毒,浓度极低,因此虽然毒性剧烈,却也让我支撑了七年。这么看来,第一个猜想确实是最合理的。”

“至于‘制毒’,如果池济真的有复刻[抽髓]的本事,哪怕是毒性稀释百倍的[抽髓],以他的性格,势必会多准备几瓶,把他觉得碍眼的人全部除去。”

说到这,池洌忽然看向君溯,“池济为什么把唯一的[抽髓]用在你身上,以他当时的处境,早先想要除掉的应该不是你,而是我吧?”

这一番话带来不太好的回忆,君溯垂眸掩去一闪而过的锋锐,已空的酒盏在他掌心转了半周,莹润的光芒仿佛将他带回那片铺满白玉的殿堂:“他素来狂肆自负,自然会想着‘物尽其用’。[抽髓]是克制习武高手的利器,他不会放过那个机会。”

池济对池洌,对他都格外忌惮,却又透着奇诡的轻视。正是这份轻视让池济在他面前露了真言,引来杀身之祸。

现在想来,幸好[抽髓]只有一份,幸好中毒的是他,而不是倚清。

“如果这毒确实来自八十年前,是当年毒死移皇王后残余的少量[抽髓]——池济既然能因缘巧合得到这份毒,是不是也有可能一并得到解药?”

“不大可能。以池济的刻毒秉性,就算真的存在解药,在成功下毒之后,他也会将之毁去,不会让他的眼中钉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而当初池济父子在死前相继提出解药一事,拿解药当诱饵,都是为了苟活而提出的谎言。他自是谨慎地搜查过宫殿,也暗中调查过二人私下培养的其他势力,把所有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与解药有关的任何线索。

听了这番推论,池洌几次努力,试图寻找回驳的点,却都不得其法。

君溯说得对,这个可能性太渺茫了。哪怕真有线索,池济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难不成还能刨尸让他再活一次?

再次进入死胡同的困局,让池洌无意识地皱紧眉。他尚在认真搜罗更多的线索,忽然觉得眉心一凉,一截冰凉的手指按在他的眉心,替他抚平眉间的皱痕。

“不要忧虑,”君溯小心地搓揉他的眉心,替他倒了杯热茶,“让我们再好好想想。”

所有急切、焦灼的负面情感,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既然源头想不通,那我们就想送上门来的。”池洌握住那节冰冷的指,喝了口气,放在掌心一点点捂热,“萧和风怎么知道你中了[抽髓]?”

“猜测?因缘巧合?”君溯话语凝顿,眸中掠过一丝利芒,“又或者,池济当年获得[抽髓]的渠道,与萧和风认识的人有关?”

“不管是哪种可能,萧和风既然在那个时候点破你中毒的事,还准确地说出毒的名字,总不可能是为了奚落你。”

萧和风精明颖慧,绝不做多余而愚蠢的事,他既然提起[抽髓]这个毒,那就绝不可能是随口一提。

“他是想暗示什么,又或者……他的手中有什么依仗?”

比如,他手中有[抽髓]的解药。

君溯这回没有接口。他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担心倚清。抱着越大的希望,等希望落空的时候,得到的痛楚越会深。

“也许萧和风是一个突破口,”他反复斟酌用语,“但……猎人执饵,未必会放下真的鲊肉。”绘制虚假不存在的大饼当诱饵,是那些玩弄权/柄者惯会使用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