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蓬细密血珠飞溅在他冷白瓷般的脸颊上,映得眼尾那颗小痣如一粒鸽血红宝石,浓艳无匹。

唯独温衍身上没有沾到一丝血迹。

江暮漓一侧的翅膀,正如一片巨大的积雨云悬浮在他头顶,为他遮蔽所有污浊秽物。

羽翅振了振,成千上万颗血珠如骤雨急降,从鳞片上噼里啪啦地滚落。

江暮漓慢悠悠地收回手,五指如钩,鲜血如瀑,哗啦啦地从指缝间倾泻而下。

掌中,是一团红得诡异的畸形肉块。

“噗通噗通”。

它正在节奏紊乱地胀缩鼓动,坑坑洼洼的肉.洞里不住涌出血泡,仿佛一个重伤的濒死之人在痛苦喘息。

江暮漓收拢手指,捏爆了它。

一只漆黑的怪虫从烂肉堆里爬了出来。

正是当年蛊惑翁子玄的那只怪虫。

蛊虿,所有怪虫的本体与根源。

在翁子玄面前,它可以得意洋洋地以更高维度存在者的姿态,嘲笑愚弄人类的天真痴妄。

但如今,在江暮漓跟前,它好像变成了一只草地里随处可见的最平常的甲壳虫。

江暮漓伸出指尖拨弄了一下它,将它整个儿翻了过来,又按住它的腹部,看着它的足肢疯狂蠕动却无力挣扎,露出了趣味盎然的笑容。

它将人类视作蝼蚁与石子,殊不知自己在这位“土地公”的眼中,亦是可以信手玩弄的一只虫蚁。

江暮漓指尖稍稍用力,它听见了自己前胸背板和鞘翅碎裂的声音。

它颤声问道:“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江暮漓充耳不闻。

试想一下,你养了一只鸡,待到杀鸡吃肉的时候,鸡垂死挣扎质问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会在意从它尖喙里发出的“咕咕”叫声吗?

就算在意,你能理解它的话语吗?

就算理解,你会去回应吗?

你不会。

你只会高高举起菜刀,该割喉割喉,该放血放血。

况且,对古蝶异神而言,它只是脱离阿鼻地狱时因承载的业力过多,剥落外溢而化生出的造物。

甚至,它都比不上一羽白纸蝶。它不能施行的意志,也无法和思维相通,它连成为眷属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它必须存在。

在对因果的算计之中,它是一颗必不可少的棋子。

江暮漓捏起蛊虿,微微蹙眉,送进口中。

所有黑浊如百川汇海,纷纷流淌进他的身体。

满身的白纱布飘转脱落,腐烂的伤口皮肉翻卷,长出新鲜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痊愈。

吞噬蛊虿,不仅可以收回流失的那部分业力,更重要的是,蛊虿侵占了离翁子玄的愿望,相当于成为了一个承纳翁子玄愿望的容器。

当年,翁子玄只差一步,就能成为真正的地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