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他又懒又倦,还是忍不住道:“师哥,我们先走上两圈再回去午歇吧。”
“可以,”傅旻点头,“刚好带你去府上逛逛。虽你以后不一定在这里住,但是总要看看是个什么模样。这些年愔儿投了不少银子,祖母花了不少心思,府上建得还成。”
其实从宋氏的院子里一路走过来,已能窥得见府上的花木与房屋模样,兼具南方的精巧与北方的大气,建得当真是不错,如今听到傅旻这样说,陆望安便抬头取笑他,“祖母和愔儿都下了心思,那师哥你呢?”
一句话真给傅旻问住了。
他记得前世时常听到单位那些已婚的大姐讨论说“家里最鸡肋的育儿用品是孩他爹”、“家里最无用的人便是男人”,如今一想,自己在家里头过得这样舒坦、被照顾得这样妥帖,却实在是没有任何奉献。
想到这里,他已经在心里头立誓以后要成为最有用的“育儿用品”了,只是现在却只能苦笑,“大概是忙着在家里建猪窝吧。”
陆望安:“?”
“昨儿祖母喊我抓紧把我的猪窝收拾收拾,用来恭迎圣驾。”
陆望安听完笑了半天,笑完才道:“那可不是,在春和斋的时候,一应家务都是师哥做的,从浣洗整理到下厨收拾,师哥都做得很好,如何是在家里忙着建猪窝呢?”
他当时还以为师哥是跟自己一样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呢。
“我幼年出去游学,照顾自己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傅旻解释,“只是在家里待着的时间太少了,碰上休沐又总想着好好歇歇,大门不出,便就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对全家无任何用处。”
陆望安闻言很抱歉地看着他,“怪我扔给你了太多事了。”
“食君之禄,不就当如此?”傅旻道,“再者说了,我虽在家里没什么用处,却在外头给祖母与愔儿挣了面子呢,高低算做出了点贡献罢。”
陆望安也笑着赞同,“这倒是。”
二人说话间已经绕过了花园,傅旻见陆望安的步子已经明显慢了许多,便问:“从花园拐出去,便到了我的院子,现下已然走了好远,若不然就直接去歇息?”
“好。”陆望安点头,又问:“师哥,你的院子叫什么名字呀?我记得兄长的院子叫百草堂。”
挺契合沈逸的志向,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说起这个,傅旻挠了挠头,“我的院子其实不小,内里房间也多,但是真正用起来的部分也只有一个书房与一间卧房而已,书房比卧房还用得更多些。”
“所以呢?”
傅旻尴尬一笑,“所以,我的院子叫三味书屋。”
天呐,他该怎么跟陆望安解释说,自己跟沈逸院名的出处是《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啊!
要怪只能怪沈逸那个崽种非主流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时候,非得让自己陪着他一起改院名,自己当时那个院子名字还挺正常的,现在却记也记不起来了。
那时候也是少不更事,竟然当真同意了,记得这牌匾刚换好的时候,祖母还挺高兴的来着——
“我们旻儿还是谦虚,如今春闱都结束了,却还改了这个名字来激励自己读书不止。人活一世,便就是要学一世的。若你祖父泉下有知,定也会为你骄傲!”
于是,阴差阳错的,带着好友的一股子中二劲儿、带着祖母的一番殷殷希望,“三味书屋”便一直挂在了自己的院子上。
到现在,眼看三十了,再跟爱人提起这茬,才觉得似乎是有那么一些羞耻。
只是陆望安却丝毫不查傅旻的羞耻,不仅没有觉得不对劲,反而很是感兴趣:“师哥,三味又是哪三味?”
幸亏傅旻前世有做功课,此时才没有被问倒,只是前世世人对于这个清末私塾的名字来由有诸多猜测,傅旻便只选了自己熟悉的一种解释:“读经味如稻粱,读史味如肴馔,读诸子百家味如醯醢(1);此为三味。”
陆望安没有听过这句,噙在嘴边细细咂摸了半天,竟真有所得,觉说得对极了,“读书之事,便是如此的,师哥,你的院子名字取得好。”
傅旻苦笑,到底不敢揽前人巧思的功,便道:“是,前人有智慧。”
陆望安等不及要看傅旻的院子,便一面儿被牵着往前走,,一面儿问:“快到了吗?”
二人一道穿过回廊,路过一丛茂密的竹,便就到了院子门口,傅旻手朝前指,对着熟悉的院门道:“明月,这便是了。”
“缣迭院?”陆望安读出来院门上悬的牌匾,转头困惑地问傅旻:“师哥,是不是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