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诊案上写了,您稍等,”沈逸翻开诊案开始翻。
在他唰唰翻页找脉案的功夫里,兄妹二人并排坐在一处,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沈逸突然一喊:“找到了找到了,祖母您看,您看这里......”
宋氏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着沈逸:“我看不懂。”
“哦对对对,”沈逸挠挠头,“我这字写得太随意了,祖母我读给您听哈......”
宋氏听完,眼神在下面三个孩子脸上挨个晃了一圈,觉得人生七十年被冲了个稀巴烂,“真有此事?”
三人眼神坚定如同准备前线参军,齐齐点头,“确有此事!”
这太荒谬了,真的太荒谬了。
宋氏想着:这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事情都能碰上,谁能想到她年届七十,竟还能遇见男子怀孕的事情?竟就是发生在自己家里的?
但不管是男子、女子,总都是孙儿的人了,腹中孩子也确然是孙子的孩子,那就没什么旁的好说的了,擦干了泪又叹够了气,她才问:“既那孩子是兴国人,那此后可会在京中常住?”
她想得长远:孙子到了这个位置上,若非犯了大错,估计不会再有下放至地方的机会,若那孩子安土重迁、不愿来京,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傅旻开口了:“他此生估计不会离京。”
宋氏点头,已经从方才的震惊中暂缓,“那就好。其实不论男子女子,你们只要能将日子过好,都一样的。”
说完,她好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又说了句:“不论男子女子,都是一样的。”
看着祖母分明不能接受二男之情、却还在强行开解自己的模样,傅愔上前抱住了宋氏的大腿,“祖母,您别这样,愔儿心疼。”
宋氏长叹了口气,一下下抚着孙女如云的长发。
沈逸瞧着这情景,也心酸得要命,悄悄戳了戳傅旻,“若不然你直接和盘托出算了,趁着保心丸药效还在。若真如你打算的那般,直接将人领到府里,我怕祖母会晕厥在陛下眼前。”
傅旻何尝没这样想过,但是他已经权衡了很久,到底是分不清这两种方案到底哪一种对祖母的冲击更小些。
恨只恨自己白活了近三十年,竟还天真地以为分开说,冲击就会小些,而今看来,不过是祸水东引、秋后算账罢了。
毕竟是离得太近,丝毫小动作都瞒不过宋氏,“你们在说什么?”
“啊这......”沈逸当即缩了脑袋,“您问子怀罢。”
傅旻好无语,“没说什么。”
宋氏眼睛一眯,“不说便不说吧,总归我这心口疼得不行,横竖也没几日好活了,瞑不瞑目也无所谓。”
此话一出,傅愔先皱了眉,嗔怪着叫了声:“哥哥!”
沈逸飞速将自己撇清,凑到傅愔旁边,也跟着叫了声:“子怀!”
“你们确定我说了更好?”傅旻叹气。
一句话就把人给问住了,傅愔和沈逸当即没了动静。
孙子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儿估计也快绷断了,宋氏见着傅旻当着自己的面儿问余下俩人,便知道他这是预备着破罐子破摔了,又或者是当真遇见难关、不晓得如何自处了,便直接道:“也别藏着掖着了旻儿,祖母还扛得住。”
傅旻又叹气,默默走到宋氏脚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眼前。
宋氏看着他,没让人起来,只开口:“说罢。”
傅旻:“方才与您说的那个浥水男儿,乃是当朝天子,陆望安。”
宋氏简直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傅旻以头抢地,又扬声:“回祖母的话,孙儿与当朝天子陆望安在阴差阳错之间有了肌肤之亲,且又因其血脉特殊,如今已怀胎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