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当时陆望安刚刚登基时,可是恨不得将朝廷掀翻了,都要迎老兴王妃许氏进宫为太后的,就那样紧张的时刻,兴王妃也只是淡淡从兴国发了封信来,说故土难迁,请陛下专心国事。
浥水寨子在这里,先皇和先兴王的归处在这里,她要守着。
但是如今,却肯为了陆望安生产而进京,心里头必然是有自己的一番计较的。
陆望安点头道:“是呀,当时她还纠结了许多,说刚下生的小孩娇气,得好好带上几个月,后头才能养成一副好身体。她总担心下头人不尽心,说哪怕自己来了不亲自上手,盯一盯下人也是好的......”
傅旻笑着道:“来了便一定会上手的。”
“我当时也这样说,”陆望安也咯咯笑,“母妃一会儿想着多待些日子,待到星星开蒙再回兴国,说怕我俩由着性子来,惯坏了孩子,太后从来不喜小孩,她要帮忙把把关的,一会儿又说还是早些回来,毕竟我这一身臭脾气便是她惯坏的,留下来更要坏事。”
当祖母的人是不一样,如此的瞻前顾后......
傅旻又想到他头次进府时兴王妃的高贵与冷漠,这才几日功夫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肯打算地这样多,必然也是因为她坚信明月与星星此番都可以无虞,他听了这些,心里头也高兴。
“那我们回去好好收拾收拾,算来也没多久了,总要在母妃入京前将住处收拾妥当了去。”
陆望安提醒:“我回去养胎肯定不会住在宫里,师哥你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在那处为母妃收拾出个离我们近些的院子就是。”
“方才出发时,我已与母妃商量了,待你回京后,沈逸会用柳一刀的身份确诊你为淮南蛊,自然还会联合一个太医,这些年你肃清太医院已有成效,便就让我们自己人站出来。”
陆望安点头,“嗯,脏水便不要泼到陆琰头上了。若真与他压实了罪名,怕朝中还有其他声音发站出来与他打抱不平。但淮南蛊传言自古有之,恰如今他守在一方......索性留于他人猜罢,总不过三猜两猜便能猜到是他心不平、加害天子。”
“是,我与母妃也是这样想的,”傅旻接着道,“这样说还有个好处,等到你坐好月子归朝,便下道圣旨不许淮南王入京......”他话音一转,揶揄道:“还省得你恰醋。”
一句话,让原原本本、正儿八经的谈政事变成了实打实的谈私情。
陆望安当场炸了毛,“本来就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清,他个男女不忌的老王八心里头打得是什么腌臜主意!算个什么东西?朕的人也敢肖想!”
“好了好了好了,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1),”傅旻抱着陆望安,一面儿笑着,一面安抚,“所以我这不是帮你想了辙出来?且还有一点......”
这一点陆望安也想到了,“此后陆琰若敢出淮南,朕就定他谋逆之罪,闹大了便砍了他的脑袋!”
这就砍人脑袋了......明月从前可不是这样的,看来陆琰这回是真的触及天子逆鳞了。
念及此,傅旻抱着怀里的陆望安开始悠闲地晃:真是不好意思啊在座各位,天子的逆鳞就是不才小可在下呢......
若旁人有孕,听闻打打杀杀,怕要捂嘴害怕胎教不宜了,但傅旻家中的情况明显是同旁人不一样,他戳戳陆望安的小腹,指点道:“星星,多同你父皇学着点儿。”
——若碰上这种心怀不臣的逆贼,哪怕是同宗藩王,也定不可心慈手软。为君者,抓大而不抓小,思众而不思寡,当断之则必断之!
待到你大些了,你父皇肯定会细细教你的。
记得原书里头,你父皇因为心慈手软,可吃了好些的苦呢。如今可不要再走那般弯路才好!
但他还是挨了陆望安一肘子,“现下说这些作甚,难不成以后哄睡要喊‘砍头’?待他出来了,开蒙了再教也不迟。”
“嗯,”傅旻应声。
“届时,你既是太傅、又是亲爹,可定要将太子教好了来。”
傅旻此时还未经历过毒打,不晓得“自家孩子最难教”的道理,一口答应了下来:“行,没问题。”
“对了师哥,还有一事,”陆望安从怀里掏出了来两柄用帕子包得严严实实的簪子,一支金、一支玉,说:“师哥你挑一根来。”
傅旻接过来看,细细端详了半天,问陆望安:“这是哪里来的簪子?怎这样好看?”
用料上乘,造型精美,雕工绝顶,放到京中的首饰铺子里,那起码得上二楼去,单独配一个盒子,只给常常光顾的达官贵人介绍才行。
陆望安听到这个问法十分满意,当即开始炫耀:“漂亮吧?是我父王亲手做的,做给我说给我及元服时用。”
“我怎么记得你及元服时......”
傅旻话没说完,当时陆望安及元服,是国之大事,典礼办得极大,他戴的不是这两支簪子之内的任何一支,因为这两支都不够长度,撑不起又宽又重的十二旒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