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每到饭点座无虚席,但仍会留出几个上好的包厢,专给贵人留着,开门做生意,就得听准了风口才能长久。
傅旻摆手,“要白玉酥卷,八宝鸭子,文思豆腐并一道茄鲞,各要两份,一份送到傅府,另一份我现时就带走。”
祖母爱吃的几道菜都是这云客来的拿手菜,普适性非常高,来这儿的几乎没人不喜欢。
明月奴大约是因着还在长身体,实在是好胃口,吃啥啥香,以至于傅旻至今琢磨不透他的口味,只能按着大众的喜好打包。
掌柜很快提着食盒出来,傅旻已结了账,道谢后出门上了马车。
街上行人渐多,行至宫城破费了些时辰,傅旻贴着皇城根进外宫城,一改往日悠闲潇洒模样,两条长腿几乎要跑起来,着实将“进必趋”践行了个淋漓尽致。
春末仍是乍暖还寒,日落后冷意更甚,怕食盒里的饭菜凉了便不可口了。
春和斋内的陆望安已经去门口探过几次,最后一次回来时晚膳都已送了来,这里设了小厨房,但等闲人并不知他真实身份,送来的是与其他乐师无异的饭菜。
今日是一碟鸡丝蒿子秆,一碟小葱豆腐、一碗菇子蛋汤并一碗米饭,倒也比内宫城内的各宫主管宫女吃得还要更好些。
随着年龄渐长,心气也沉了下来,陆望安已很少出宫去沈府小坐,便将这当做消遣放松之处,即使菜色并不比御膳房出得精美多样,但却比在内宫吃得更舒心畅快些。
只是他今日心里挂念着人——师兄说是回家有事,倒不知这事是大还是小,可要紧?可难应付?可还会回来陪我一道用膳?
拿筷子挑了几粒米又放下,到底没多少胃口,又托腮卷睫地盼了半天,眼见着食案上的饭菜都要凉了,他才正儿八经执箸,预备着高低对付过这一餐去。
就这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傅旻的声音紧随其后:“明月?明月可在这吗?”
第14章
陆望安虽然吃了哑药口不能言,但步下的功夫却一点不含糊,一听见呼唤便如阵风一样冲出了门,正撞了将要入门的傅旻满怀。
“哟哟哟,”傅旻一手揽住他,笑着嘱咐,“慢些慢些,仔细磕碰。”
陆望安到底是脸皮薄了些,初时的喜悦暂歇,也渐渐回味到了不好意思,正正襟站定,轻轻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傅旻又将他拥住,一道往房里走,“今儿出门给你带了些吃的,快看看合不合口味。”
待进了门,傅旻才看见桌上已放好的“工作餐”,也未多犹豫,将食案往自己面前一拉,将食盒打开放到了陆望安面前,“明月,你吃这个。”
陆望安歪头想了想,拒绝的话打起手语来太麻烦,索性点头同意。
云客来的餐点主张精致,好看好吃但量少,傅旻打包来的这些一个人吃有余,两个人吃却稍显不足,本来他打算的是将就对付一口,既然多出了一份,就也不浪费就是。
陆望安将食盒里的菜每样先给傅旻往食碟里夹了一筷子,之后才开始自己吃。
他从食盒的模样就猜出来是云客来的菜,早几年里他还痴迷了一阵儿,后来这家酒楼的大师傅应太后召进了御膳房,吃得多了也便没那么稀罕了。
今日再尝,似乎是比平素御膳又多了那么一点滋味。
大约是因为,这是师哥大老远从宫外带回来的?其上还附了情意在?
若不然,都已微凉又怎么会赶得上新鲜出锅的御膳呢?
他一边思虑一边用膳,速度不经意就慢了下来。若是在用御膳,他是决计不敢如此的,在宫里着龙袍,哪怕食寝都还要提着三分精神,时刻谨记礼数。
也就是用小乐师的身份待在师兄身边,才会有这样的恣意。
好像自己从来都只是明月奴,不会再变作陆望安一样。
傅旻吃饭却从来都是极快的,不出声音但并不失文雅,前世今生都是如此。此刻见人吃饭歪头支颐,十有八九是在七想八想,便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陆望安的脑门儿,“用饭认真些,莫要思虑。”
前世里他看过一个新闻,说的是一个美食杂志的编辑三十来岁就得了胃癌,推测得病原因是吃饭也是她工作的重要一环,在品到美食时她要集中精力在脑中措辞造句来形容味道,长期消化不好,便得了这个要命的病。
陆望安瘪了瘪嘴——刚刚还说在师哥面前可以恣意妄为,转头就被人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