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方才劝住。
但陆琰打了这么个磕碜人的坏主意,傅旻也不能让他好过,当即领着府上的马奴和小厮们掩口鼻、撸袖子上场,将那些排泄物完完整整地又给装进了拉大钱来的车斗里。
便如此,傅旻还摇着轮椅过去,颇和善地与驴车夫道:“听闻淮南王府名下多田庄,这庄稼肥是顶好的东西,可不能流了外人田。此番王爷出了大血,能省一分、便是一分了。”
这些驴闹肚子都是得了主人家授意的,但没想到全被人送回来了,车夫脸都黑了,听闻这人这样说,更是不痛快,却碍于对方身份,还得恭敬行礼说句:“还是相爷考虑周全,在下替王爷先谢过了。”
“好说,好说,”傅旻慢悠悠地摇着轮椅走了。
告别了外头一通糟乱,院子里头也不清净,大钱倒了满院,全部的人都已经劳动了起来,点钱的点钱、栓绳的栓绳、计数的计数,从天亮忙碌到天黑,总算是点明白了这几车铜板。
此情此景,让傅旻想到了前世看的新闻:甲方捞起许愿池硬币抵工程款,承包商拿着一吨钢镚儿去银行存钱。
可点完了这几车大钱,离着三百万两白银还差个几万两,老贤王就与肃亲王亲自留钤下了催收单,不日得到回复:府上已实在没了金银,若不然将女眷首饰送些去,想来还值些钱。
陆望安将这回单扔在桌上,冷笑道:“没钱了?朕不信。”
傅旻也点头:便是当今国库,十余日内拿出三百万两白银都稍显吃力,但淮南王府做到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可能拿不出银钱,还要破产一般拿女眷的首饰抵账了?随便出一个好地界儿的铺子、卖一处大一些的田产,轻轻松松几万两就有了。
虽陆琰不一定知道当今国库这么穷,但近日所见,却是让在座的各位实实在在知道了淮南王府有多富。
贤王这次亲自拿了私钤修书一封,好言相劝:皇侄,无论如何这三百万两都不能缺一分一毫,何苦卖这变卖女眷首饰的惨,不若痛痛快快拿钱出来,给皇族留一分体面。六十四拜都拜了,还差这一哆嗦?
可饶是老贤王以长辈的名义而非宗人令的身份亲自修书,也过了好几日才凑齐了这些钱。
时间拖得是够久的,久到徐先启都已经快要将邹衍留下的一屁股冤案给审完了,久到陆望安已经粗粗筛过了各地官员、确定了来年换届上任的新淮南知府人选。
久到傅旻装病都开始装不下去,开始下了轮椅在院子里走动了,但他着急忙慌四处走动,倒也不全然是因为装病装不下去,实在是还有个顶顶要紧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呢——见家长!
当前淮南事将休,算来算去只剩个画舫尚未出手,只是这样的大件儿,出手哪会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没人等得起,索性定了底价交给徐先启去办,待到琐事收尾、收拾收拾就该离开了。
虽说陆望安出京已然要过一个月,但是这下一站却不是回京,而是兴国——再五日是兴王妃的生辰,他得赶在这个时辰上带师哥正儿八经地上门去拜见母妃,伸手不打笑脸人,母妃在这样的好日子里,肯定不会下师哥的脸子。
毕竟,母妃在听闻自己怀孕的时候,可是要“提刀宰了那个畜生”的,陆望安觉得一切还是稳妥为上。
可纵然是他的安排已然非常合适,但仍然拦不住傅旻的紧张与慌张,即便他知道帅儿婿与丑媳妇一样,总是要见家长的,可紧张就是紧张,说破了天来,还是紧张。
考虑到初次上门没什么经验,他开始拿着毛笔、小本到处去打听、采访,准备从大家的先进经验里头总结属于自己的一套方案出来。
第一站,他去了沈逸那里,这儿是完全可以坦诚相见的一站,最是知根知底,想必给的建议也会最中肯。况且,听闻沈逸已经开始时刻准备着,只等愔儿说句“想嫁”就上门提亲了,问他肯定不会出错。
“一飞,”傅旻殷勤地斟上了茶,“你说我去见兴王妃,带什么比较合适比较好?”
沈逸咧嘴:“带上笑容,带上祝愿。”
傅旻:?
沈逸:“你不是去祝寿吗?这难道不是最合适的东西吗?”
傅旻:“我是去见家长、见家长!”
沈逸听得直摇头,真诚建议:“我觉得为了保命,你还是不要提这茬。毕竟你先整了条人命出来,走的可不是三书六礼的正途,是墙头马上的野路子。这年代对‘先上车后补票’的包容性可没多高,保不齐一提这个,兴王妃的生日就跟你的忌日合一天过了。”
傅旻:“”
这该死的沈一飞满嘴跑火车,来听他个单身汉的意见真是猪油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