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轻幼上马车时,高璃月才发现原来她并?未换衣裳,只?是重新梳了一下?头发而?已。她略略有点讶异,不明白这样花艳云集的场合为何不穿得贵气些,可瞧着顾轻幼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又觉得问不出?口。
二人一路上说了些闲话,很快便到了睢王府。睢王府今日格外气派热闹,阔气的大门?前尽是红绸喜字。不等二人走近,已有小?厮过来相?迎,身后的露浓和晓夏随手把礼单递过去,自有小?厮安排运送。
而?门?中自有礼官接过礼单唱礼。高璃月有心慢了些脚步,随意向那礼单上搭了一眼,这才发觉旁人的礼单都?比自己要长不少。唯有自己那一张,短短的一行字。而?许是礼官也瞧见了,此刻竟有些发楞,半晌才清了清嗓子唱出?来。
誉州骑都?尉高府嫡女璃月,精银蓝宝石头面一套。
自然?外头一片喧嚣,谁也不会?听?礼官唱礼。可高璃月此刻却有些脸红,连脚下?的步子也慌了许多。露浓赶紧托上她的手,轻声道:“姑娘,咱们不跟旁人比。那些人都?是积年的富贵之家,这又是王府,自然?谁都?不肯吝啬的。”
高璃月刚想说什么,便见一位雍容典雅的妇人走过来。她步伐虽有些急切,但鬓边的簪环却丝毫不乱,脸上的笑意亦是端庄温柔的。
“这位夫人穿着铁锈红的衣裳,头上又簪着浅红牡丹,大约就是今日的主家睢王妃了。”
“不错。”高璃月点点头,想起母亲的嘱咐,慌忙换了笑脸走过去。可惜,睢王妃却是径直地从她身边路过,拉住了顾轻幼的手。
高璃月面色讪讪,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凑过去寒暄道:“睢王妃,馥儿可上好妆了?”
瞧着睢王妃的眼风刮过,露浓赶紧福了一福道:“我们姑娘是誉州骑都?尉府的。”
“王妃叫我璃月就行。”高璃月温和道。她虽然?高瘦,但面容却生得十分乖巧。从前在?誉州的时候,很多妇人一见面都?很喜欢自己。母亲也说过,自己这张面容是很讨长辈喜欢的。
可惜,睢王妃是见惯了这种乖巧的。毕竟,林桂儿从小?就这样,可那又怎么着,丝毫不耽误嫁人后干了一堆对不起娘家的事。何况誉州骑都?尉府实在?不算什么大官。
因此睢王妃虽然?笑意温柔,但却没有与她闲话家常的意思,只?是笑笑应付道:“馥儿在?后头更衣,应该快好了。高姑娘若是无事,可以去花园走走,后院那乱七八糟的,还是别过去了。”
正?常来说,新娘子上妆的时候,都?会?有一些闺中好友陪着。而?此刻睢王妃不准自己进后院,显然?是没把自己当成林馥儿的好友。
她的笑意不由得微微凝滞。
而?此刻,睢王妃却亲自拉了顾轻幼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着话。高璃月站在?侧面,自然?能看出?此刻睢王妃的笑意比方才真诚多了。
“奴婢不明白,这睢王妃怎么待顾姑娘这样好呢?按理说不应该啊,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一个却是出?身乡下?的医女。”
望着顾轻幼的背影,高璃月心里也隐隐有些羡慕。“医女又如何?人家命数好,能结识当朝太傅。看来从前我想的是错的,我一直以为是顾轻幼主动攀交林馥儿,如今看来,或许是反过来的。”
“那这样说也是好事。您跟顾姑娘的交情?,不比林姑娘跟她的交情?深多了?”
“是啊,还好她是个念旧情?的人。不过,今日我也算见识了这誉州的世态炎凉。怪不得母亲一定要弟弟考取功名,原来人与人的差距真是这般之大。我今日受些委屈也不算什么,来日若是弟弟入了官场,看见这般场景,岂不心灰意冷?”
“公子是读书人,能想开吧。”
积年的病气让高璃月的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哀伤。此刻她秀色含颦,微微摇头道:“他的性格高傲,若真是被人瞧不上,只?怕心里一百个不舒服。说到底还是怨我,我从小?身子不好,大小?药材用了无数。母亲常说,我吃药吃下?去的这些银子,都?够弟弟日后打点十数官员的了。若不是我这般费银子,府上的银子也更宽裕,弟弟的底气自然?也足些。”
“姑娘别想了,以咱们公子的本事,自然?是能高中的。到时候这些落魄的王府又算什么,他们又不能入朝堂,还不是得对咱们公子客客气气的。”
“高中是自然?的,只?是银子也是必不可少的啊。上下?打点,周旋人情?……哪一样不要银子呢?”高璃月这样说着,忽然?见到素玉迈着碎步笑吟吟地走过来,便立刻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