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姨娘略略思忖,便点头道:“馥儿若是不在誉州,你父亲对王妃的情意自然更淡,我再使?些手?段,自然你父亲会更疼你。”
“您只想着父亲。”林桂儿轻轻推了推沐姨娘,笑得诡秘而?兴奋道:“您想想,馥儿去了渭北,嫁妆定是由皇家来出的。那王妃手?上那么多的家私留着做什么?母亲但凡弯些腰,女儿再恭谨勤勉些,王妃的手?指缝儿自然就宽了。”
“你的意思是?”沐姨娘的脚步越来越慢,直到眼神一亮,终于停下来笑道:“前两日瞧着你做买卖接连失利,我只以为你是个?糊涂的。今日看来却也不是,不过是时机不眷顾你罢了。我闺女真真是伶俐的,你说的不错,那馥儿远走后,若王爷王妃膝下只有你在尽孝,自然没有不眷顾的道理。”
瞧着菜园里的白蝶儿绕着母亲飞来飞舞,林桂儿伸手?随意抓了抓,果然抓了个?空,她也不在意,轻轻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笑道:“正是呢。”
“那这事?保准吗?”
“公主都已出面保举馥儿去和亲了,谁又会拒绝呢?”林桂儿想到那日进?斗金的花容浴堂往后再不属于林馥儿,便觉得深深出了一口恶气。
“那大?约是无可转圜了。”沐姨娘抿唇暗笑,又嘱咐林桂儿道:“等你妹妹大?婚那日,你也大?方些,多替她添妆。左右羊毛出在羊身上,将来总有回报。”
林桂儿点点头,瞧着斋房已在面前,便努嘴示意母亲收敛些神色,又正了正自己衣领上的琵琶扣,这才神色恭谨地拎着裙裾进?了门。
“来了?”睢王妃美目轻斜,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桂儿,唇畔似挂着一丝笑意,却又透着几分凉薄,一改往日温和。
林桂儿站在那等了等,才发觉睢王妃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的意思,心下不由得有些不安。于是轻轻挪动了脚步,主动上前道:“瞧着母亲气色倒是好,近来是用燕窝还是阿胶呢?您这身衣裳也好看,瞧着富贵又大?气。”
沐姨娘抬眸望了望锦衣上那正红色的牡丹绣纹,只见里头的花蕊栩栩如生,似乎隐隐还掺着些银线,颇有光泽流淌。而?王妃身边的粉釉香炉更是曼妙,竟被雕刻成?了莲花的形状,盖顶是一双锦鲤,鳞纹鲜明?,绕于碧波之?上。
眼瞧着那青烟幽幽升起,沐姨娘心里又是喜欢又是羡慕。这样精致的物件,大?约王府也找不出几件,定是王妃娘家带过来的。而?这样易碎的东西都能随便带出来,可见王妃并不在意。
她暗自心痒,但想起女儿方才嘱咐的话,脸上的笑意便浓了一些道:“桂儿这孩子,总把?王妃您当作神仙般的人物儿。想当初她还未出门的时候,您若提起什么绣纹好看,她定是一夜不睡也要给?您绣出来的。”
提起这事?,睢王妃心头微软,可这心软也只在一瞬,很快她便蹙了蹙眉,别?过脸沉声道:“你们娘两的话,从前我也是信过的。可或许是人心善变,或许是我未曾了解过你们二人,总之?这些年待你们的心思竟全?然是错付的。”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沐姨娘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林桂儿亦是诧异地看着睢王妃,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
睢王妃恨不得拿鼻孔出气,只微微哼了一声,便抬手?道:“我已与本寺的主持商议过,为佑家宅平安,睢王府沐姨娘自请在寂照寺清修一年,不落发,茹素,早午晚各持经两个?时辰。”
“王妃!?”沐姨娘腾得一下子站起来,牙关咬得死?死?,目眦欲裂,胸脯起起伏伏,似一口气喘不匀。
林桂儿何尝不急,手?上的帕子几乎在一瞬间?被扯断,贝齿咬上红唇,显出一小片青白之?色。
“你们娘两大?可不必摆出这种要吃人的架势来。”睢王妃的语气并不急促,却如三秋寒索般清冽。
她的身子微微倚靠在竹编靠枕上,一边转动着手?上的一枚玉环,一边继续道:“沐姨娘你嫁进?王府多年,自然知道我行事?一向公正。今日之?所以做了这个?安排,并非是我刻意针对你,而?是你这位女儿心思狠毒,实在不成?样子。”
“母亲这话我听不明?白。”林桂儿松了咬住嘴唇的牙齿,一口气轻出间?,心头微微一虚。
然而?睢王妃看都不屑看她,只瞧着沐姨娘继续道:“若不是你这女儿在背后几番怂恿,公主也想不到让馥儿去和亲一事?。放在官面上讲,和亲不是坏事?。可谁心里不明?白,嫁到那种风沙苦寒之?地,根本就是去受苦。我也算年纪不小了的,却真是没听说哪家的姐姐心思如此狠辣,盼着自己的妹妹远嫁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