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听出主子不高兴的语气,却不明白为什么。毕竟当初一力促成这件事的也是自家主子。可她不敢多问,只是努力回想着当日在鹤鸣园的场景,淡淡道:“若说二人见面交谈,实在是没有的。只不过,奴婢后来与鹤鸣园的小厮说话的时候,的确得知了一件小事。”
“什么?”赵浅羽微微侧眸,显然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青鸢手上的动作更加谨慎小心,语气温柔道:“主子您还记得吗?那日不光折子戏是那位顾姑娘点的,连当日所用的茶饮小食都是顾姑娘所点。最开始,那鹤鸣园的小厮推荐的是常州寒茶。可顾姑娘却说,孟夫人既有腿伤,就不宜饮寒茶了,还是换温润养身子的云州雾茶来。这件事之后,似乎孟公子也唤了那位小厮过去点茶。或许孟公子是得知了此事,才对顾姑娘上心的。”
“区区小事罢了。”赵浅羽不以为意道。“孟将军为人乐善好施,在城中与公侯大官交好,孟庭轩自小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喜欢上顾轻幼。只怕还有旁的什么事。譬如,他也在意李太傅一人之下的身份吧。”
“公主说得有理。不过奴婢斗胆,孟公子喜欢上顾轻幼,实在是一件好事。如此,咱们也算是没有枉费心思呀。”青鸢诚恳道。
赵浅羽懒懒瞪了她一眼,却是再没说什么。
另一边,顾念男女身份之别,孟庭轩远远将顾轻幼送回了太傅府。太傅府与那些贵胄府邸不同,它坐落在城外,背倚青云山,门前的泥金云柱上是皇帝亲书的题字。
顾轻幼并不知孟庭轩相送,因此拎着裙裾进了门。反倒是孙氏远远见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众随从,一时惊讶道:“是谁送姑娘回来的?”
虽是距离有些远,但孙氏依然能看清那少年的俊俏。她虽早从公主跟前的青鸢口中得知公主所打的主意,但此刻见到这样清秀又一身贵气的少年,还是大感意外。
“是孟公子吧。”顾轻幼随口答道。她扭头见时,孟庭轩已经离开。虽然只看见个背影,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感动。
“可是孟将军府上的孟公子?”孙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是那位从前统领三军,力平越江之乱的孟昌盛孟将军?”
“大概是吧。”顾轻幼哪里知道。
“公主果然是对咱们大人上心的。”孙氏连连赞道。她赶紧追随顾轻幼身边,笑吟吟道:“既然公主赏识,姑娘你可得好好珍惜。这样好的郎君可是不多见。光说那孟府的富贵,虽然与咱们太傅府比不得,但比你从前待的乡下总是强千倍万倍的。”
“我才不稀罕那些黄白之物。”顾轻幼不甚在意,笑眯眯道:“姑姑出去吧,我要更衣沐浴了。方才淋了些雨。”
“你不稀罕?”孙氏气得牙疼,兀自不肯走,站在门口道:“姑娘真是好糊涂。哪有一家女议过两三回亲的?要是这一回不成,下回可比这一回还不如呢。好姑娘,您万万上心些吧,一桩好亲事可不容易呢。”
顾轻幼不耐烦,但也不擅口出恶言,只一脸真诚道:“姑姑且操心云俏姑娘吧。”
一句话堵得孙氏没了火气,半晌呐呐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酸又眼馋。
第7章
世安院的书房之中,黑漆嵌螺钿桌案上摆放着寥寥几样物件。李绵澈不喜杂物,更不劳烦笔墨。然这空荡荡的书案,却丝毫不妨碍李绵澈把无尽国事料理得清晰利落。
晚淮知道李绵澈近来在忙渭北侯的事,故而很多小事他都暂时按下不报,以免给主子增添烦恼。比如之前要自己查问的公主一事。
但让晚淮没想到的是,李绵澈竟又亲自问了一遍,公主近来忙什么。
看来太傅大人的确很把公主放在心上。晚淮如此想,略拱手把近来查到的事一一说明白,之后便一言不发地等待李绵澈的指令。
很多时候,晚淮觉得李绵澈是个猜不透的人。比如前几日在朝堂上,一向对渭北侯极为不满的李绵澈竟然提议要给渭北侯的封地修缮驿道,而且一修便是十数条。这件事几乎引得朝廷一片哗然。甚至有人说,太傅大人畏惧渭北侯,是在刻意讨好于他。
晚淮虽然不至于听信这些人的昏话,但也实在想不明白,主子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这边正低眉敛目想着,便听外头有人来传话,说是晚膳的时辰到了。
“大人,您先用膳吧。”晚淮劝道。
李绵澈嗯了一声,随手将眼前精致的皇舆图收起来,淡淡道:“公主与孟府来往,无论是何缘由,都与朝政息息有干。你即便事忙,也要嘱咐手下人时刻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