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山的山头上长着一种翠绿色的小草,傅敬舟和宁知他们帮无栖做的第一份工作便是拔草。作为一个修士,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像凡人那样亲手劳作。更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工作,他们竟然做不好。
小草外形长得很可爱,两片圆润的小叶子色如翠玉,质地脆嫩。别说用手拔起,就算从旁边路过的动静大了些,它们也会碎成小片。碎片只要落到地上,不用一个时辰就能生根长出新的植株。
看似柔弱的小草性子霸道得紧,有它们生长的地方,别的草木都没办法存活。想要彻底清除他们,只有将自身灵气附着在草身上,再轻轻捏着紧贴着泥土的草茎将它连根拔起。
看似轻松的拔草工作实际做起来困难重重,力量用大了,草在手心中碎裂成片片,捡都捡不起来。力量用小了,根茎留在了土壤里,拔了个寂寞。
傅敬舟和宁知二人忙活了大半日,也没能拔出三分地来。而这样的小草在附近的几座山头上随处可见,光是要彻底清除它们就已经是个巨大的工程了。
随着夜幕降临,饱受打击后面无表情的傅敬舟静静坐在了无栖家的火塘边。近乎崩溃的宁知抱着脑袋痛苦问道:“我觉得我现在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草。无栖,那到底是什么草?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无栖笑着递过一杯清茶:“怎么没见过?焚心草啊。”
宁知愣了一下:“焚心草?你说的是十大恶草之一的焚心草?可是它不是红色的吗?而且焚心草是藤蔓啊,长起来遮天蔽日的……”
浮生界的修士们都听说过焚心草的恶名,这种草落地生根,成片生长。长成之后全身剧毒,就算是金丹境界的修士不小心碰到了,也要剧痛很久。
当归山上的小绿草怎么可能是焚心草呢?宁知表示不解:“它们和我认识的焚心草完全不一样!”
无栖缓声道:“你之前见过的焚心草都是百年份千年份的,而山上的焚心草不足一月,样子自然不一样。其实小时候的焚心草很脆弱,需要成年焚心草的遮蔽才能长大。”修士们只知道焚心草长成之后的模样,却鲜少有人认识年幼时候的焚心草。
宁知大受震惊:“我的天,当归山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焚心草?”
无栖不缓不急道:“我洒的种子。”
当归山上填埋的泥土是从死水湖中挖出来的淤泥,淤泥中含有大量的丹毒。焚心草成长时能吸收丹毒,只要种上几轮焚心草,泥土中的丹毒就能被吸得差不多了。
宁知掩面:“你这算是以毒攻毒吗?你就不怕控制不住焚心草,最后漫山遍野都是毒草?”
池砚嗤笑了一声:“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小废物,搞了大半天拔出来的草还不如我一刻钟拔出来的草。难怪你们会畏手畏脚,一点小草就吓得你们惊慌失措。出息~”
傅敬舟幽幽看向摇头摆尾的小蛇,他张张口很想说点什么,然而想到池砚拔草的速度和效率,他又默默闭上了嘴巴。池砚说得没错,他自诩天才,其实在很多事情上还有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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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之后,无栖送宁知到了结界入口处。宁知抱歉地挠挠头发:“我明天一定早些来,今天没拔完的草,明天一定拔完。”
因为在遗迹中擅自行动脱离大部队,宁知险些丧命。在外头时师门长辈按住脾气没发作,等回到山门后,宁知就被师长罚了。如果不是他早上突发奇想想去膳食堂走一圈,今天一整天他应该留在洞府中思过。
无栖手中提着灯笼,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眉眼上,称得他的面容更加温柔。听到宁知的话,他微微挑了挑眉,唇角不可控制地上扬:“不用着急,你以自己的事情为主。”
傅敬舟沉声道:“宁师弟安心回去便是,拔草的事有我在。”
宁知抬眼瞅了瞅傅敬舟,眼神中闪过了几分忐忑:“好。傅师兄,你今天确定要住在无栖的……洞府里吗?”
无栖家地方不大,能供人休息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矮塌。之前在遗迹中时,宁知便蜷缩在无栖家的塌上。
傅敬舟身形比宁知高大,宁知无法想象他挤在软塌上的样子。顿了顿后他试探性地问道,“需要我给你带个简易洞府来吗?”
傅敬舟身姿如松一板一眼,“修行之人有遮风挡雨之处即可。”
宁知满眼敬佩:“哦!”不愧是傅师兄,能无视重重困境一心问道,想到自己还在贪图自身的安逸,他有些惭愧:“我明天一定早早来,无栖,傅师兄,你们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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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傅敬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就回一趟山头,把自己的简易洞府搬到当归山了。身下的矮塌窄小,无论他用何种姿势,都没办法安然入睡。
既然无法入睡,那便不睡了。傅敬舟翻身而起,轻手轻脚向着木门走去。小木门发出了细微的“吱嘎”声,他身形一闪来到了廊檐下。
夜黑风高,当归山变得格外安静。虽然这里也位于无极仙宗,可是附近的山头连鸟兽都没有几只。
放出神识环视一圈后,傅敬舟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门扉的方向。堂堂宗门小师叔祖,能选择的山头成千上万,他偏要挑选这么荒僻的山头。
盘膝在廊檐下坐下后,傅敬舟像是一尊石雕,稳稳守住了小小的门扉。正当他准备入定时,身后传出了轻微的滑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