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觉问题存在,于是在回忆时也下意识带上了些许审视的意味,下属的部分言辞在他看来也越来越不对劲了。
比如……P市基地身处危险正中,连基地里的幸存者都没办法逃离、只能在基地里等死的前提下,基地里的人真的会不怕死到为了一个谁都能做的事,在数个基地都派出人手搜寻的前提下,主动提议说要帮忙搜寻武器库的位置么?
P市基地不会已经……
对面浑身一僵,全然无法接受这样的可能。
只是为了确认P市基地的情况,为了保证自己不至于上当受骗,他最后还是颤抖着嗓音,把话问出了口:“你们为什么非要知道武器库的位置呢……P市基地不会已经沦陷了吧?”
“如果是你,如果是之前的你,为防消息泄露,你绝不可能开口问出这样的问题。”说到这的时候,对面的声音甚至都已经带上了哽咽。
下属语气依旧是平淡的,他还在试图赎罪,从对方口中套出武器库的位置:“怎么会呢,P市基地现在还好好的呢。”
“而且我怎么不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作为当事人,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我理应渴求着更多的有用信息,以此来确认P市基地的安危,不是么?”
即便说到最后,在强行克制着脾气的前提下,他的语气依旧是平静的。
也就是这份平静,让无线电对面的哭声越来越明显了。
对面的声音里开始带上明显的哭腔,已然从这句看似顺理成章的回答中,猜到了“P市基地沦陷的事实”。
对面哭着说道:“是的,你们理应渴求着更多的信息,以此来确认自己的安全。但如果是之前的你……一个能说出‘无论是谁说的话都不要听’的人,一个为防消息泄露甚至能强忍着忐忑全程不问一句搜寻进度的人,你是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的。”
“……你……你已经不是当时和我联络的那个人了。”眼泪不断顺着脸颊
流下,浓重的悲哀感在这一瞬间门涌上心头。
他越发清楚地体味到了,当时下属在说出那些话时心里的绝望。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耳边的啜泣声,下属的心脏也跟着抽搐了一瞬。
一滴透明的眼泪在他本人都不知情的前提下,从眼角滑落。
这也彻底抽空了他最后的那点理智。
于是下属很快也回过神来,并在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后,跟着发出了毫不留情的辱骂声:“啧,该死。你这个该死的异端,不要胡乱揣测,也不要歪曲神明的仁善,从始至终,我就是我。在的恩赐下,我得以获得真切的自由于世间门随意行走,我也获得了心灵上的安宁有了唯一的信仰。”
“亏我之前还想劝劝你们,免得像现在的我一样痛苦……现在看来,我就不该额外好心,你们活该体会远比我更强烈的绝望与愧疚。你们这些异端都给我等着吧!哈哈哈,不过区区核/弹,人类愚蠢的造物哪里抵得上神明的福音,你们早晚也会彻底跪伏于我主面前……等着吧,你们谁都逃不了!”说到最后,这已然近似于诅咒。
然而对面并未做声。
只剩下越来越响的哭声经由无线电传到了他的耳边,带着强烈的绝望与悲痛。
“啧,无聊。”下属已经开始觉得这副不作声的沉默模样没意思了。
在确定对面不可能会说什么他想知道的重要消息后,他径直挂断了这次的无线电通话。
现在压力再度回到了他身上。
他该如何向黎明神请罪,说明近来附近这些基地加快行动的反应,都是因为他之前尚未觉醒这份虔诚前,那几句罪孽深重的提醒话语?
不同于先前无线电通话时称得上是理直气壮的谎言,在面对那位至高的神明时,哪怕是语气里些微的迟疑,都只会让他们这些虔诚信徒心怀愧疚。
下属越想越觉得自己罪不容诛。
他几乎要被自己逼疯,一度只想了解自己,结束所有的痛苦。
所幸黎明神一直都是那样善良仁爱的。
就在绝望之时,神明依旧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了他耳边,安抚了他此时悲观消极的心情。
“无需对此感到愧疚……毕竟在这之前,我也一直期待着他们之后反抗的手段。”
瞧,这是一位何等宽厚仁慈的神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