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觉得他谨慎过头,转瞬又如此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蒿叶无奈地转身,想替对方照料一下沉睡的少年,但刚刚还在垫子上的孩子却于片刻间踪影全无。女药师几乎吓到呆住,而旁边笑嘻嘻摸着什么的巫女却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极为从容地开了口,“还,还在呢,龙含着他,所以,阿蒿看不见……”
蒿叶这才安心地吐出了一口气。
“你们这些术师可真是……”
“真,真是?”
“稍稍顾虑一下凡人的心情啦!”明知道法师已经外出远去,但女药师还是放轻了嘀咕的声音,能够听到的,大约只有与她同处内室的阿葵。
巫女细细地笑了起来。
“阿蒿,来,来摸摸……这,这可是龙呀……”
女药师叹了口气,但又舍不得责备她,最终只好慢吞吞地走了过去,“……真是龙?摸起来什么样?像蛇吗?”
直到日暮时分,黑衣的僧人才缓缓从神社外的山林里,带着所谓的猎物回来。
到屋外取柴火准备煮饭的蒿叶和正在井边冲洗锅子的平太,被法师身后那只过于醒目的雄鹿惊到目瞪口呆,尤其对方还捧着一竹箩的野菜的时候。
不过一想到法师有所谓的‘式神’,还不止一只的时候,女药师便放弃思考他到底如何单手将雄鹿带回来的问题,“我带您去处理猎物的地方。”为了照料山上的这些病人,蒿叶曾委托村里的猎户在神社附近设了些简单的陷阱,就为了抓些兔子和雉鸡之类的东西来改善伙食,因为对野味的处置还算有些心得。
女药师完全没问为何法师要杀生之类的傻问题。
“需要把锅借给您吗?”
法师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能用多余的鹿肉换些麦子吗?”
“肉太贵重了,鹿血就可以。”
“没有关系,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坏掉了也只是浪费。”
“那我叫平太叔叔去山下去换,如果加上角和皮,能有整整一俵。”蒿叶这样说道,“若是今晚就要,神社里还有一些,算是送给您的。我们正要煮饭,麦子要顺便一起舂掉吗?”
大概是女药师足够周到的态度打动了法师,“那种杂活,交给式神就好了,石臼在哪里?”
于是,当僧人独自去院子角落里处理猎物的时候,病人们和蒿叶一起饶有兴致地围观了石臼里的木桩自己一上一下舂米舂麦的奇景,甚至连应该在看药罐火候的椿婆婆都偷偷跑出来看了好几眼才肯回屋子里去。
托那位病弱侍童的福,今晚的大伙罕见地吃上了传说中的红叶锅,虽然鹿肉因为放血的时间不太够,腥味还很重,但只是肉汤便足够鲜美,连阿葵都很有食欲地要了几碗喝,虽然她只愿意吃些山菜和竹笋,但总比平时不沾丝毫油腥的食谱要好很多。
至于那个孩子,据巫女说,在法师还没回来之前,便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却并没有叫谁的名字,而是喊着狐狸之类的。
“……难,难道被狐妖吓到过吗?”诊疗的小屋并不合适煮饭,所以平时都是出来和大家一起吃的阿葵好奇地跟蒿叶咬着耳朵。
“但他又看不见,怎么知道是狐妖呢……”女药师也十分不解,“就算是被狐狸追了,最多只能知道有野兽袭击自己吧?”而且,蒿叶想,有胆子踢骷髅的脑袋当球玩的孩子,实在没法想象他被狐狸吓到的样子啊。
不过等她们回到小屋,听到已经退烧醒来的少年软绵绵的抱怨声,才终于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跑到哪里去了。”
“去打猎,醒过来的时候饿肚子,悟不是最讨厌了吗?”
“好腥。”
“这已经是用石板煎过再煮的鹿肉汤……”法师的声音听上去无奈极了,“才放血一两个时辰的话,就是会这样。”
“算了,那么蛋糕要吃吗?虽然因为没有牛奶,面粉磨得也很粗糙,口感应该很糟糕就是了。”
“……甜的?”少年的声音明显地雀跃了起来。
“对,放了蜂蜜。”
“狐狸你之前明明没有做过……”
“准备材料太麻烦了,而且做出来难吃的话只是浪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