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干什?么!”胖婶嘟囔一?声。

“这不昭昭说了嘛。”一?来他答应了昭昭, 二来他本身也不大放心?。

“昭昭傻了, 您也跟着傻?”胖婶拉着脸, 老大不高兴。

“别这么说,孩子是无辜的。”

胖婶没说话, 拿鼻子哼了一?声。

“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苦孩子。父母怎样, 他没得选。”

“苦?谁苦?!”胖婶不干了,“锦衣玉食,蜜糖堆里长大,您说他苦?脑花还剩二斤,我这就给嫂子拿家去,好好给您补补!”

“你这个小马……”老院长拿她没办法,“我跟你说不着!”

“我还跟您说不着呢。”胖婶双手拍了下?腰,扭身就走。

老院长在她背后无奈地笑笑,手摸进上衣口袋,想掏根烟出?来抽,两边都摸过,才发现没带。

没带就没带吧。他背了手,往职工宿舍楼里走。

接近中午,日?头渐高,但并不燥热,气温正?是一?年当中最舒服的时?候。

二十多年前,也是这么个初秋的季节吧,他从外面开完了会?回院里,路过河边,瞧见一?个木然站着的女人。

当时?直觉就不大对,可他急着回去——市里要搞卫生大检查,他急着回去布置。

就为一?个卫生检查啊。

一?念之间的事儿。

人活着就是荒唐,鸡毛蒜皮反复斟酌,真?正?大事儿,往往倒一?念间就定了乾坤。

他的一?念之差,让真?相迟到了十多年。

那女人的一?念之差,造就了她的地狱,也是两个孩子的深渊……

老院长叹息着,上了二楼,敲响房门,等了半晌,才见纪宇来开门。

“纪老师,没休息好啊?”

纪宇脸色苍白,黑眼圈异常明显。

他神情不属的应了一?声,错开老爷子,拔步要往外走:“院长稍等,我——”

“你找昭昭他们吗?刚走了。”

走了?

纪宇怔怔顿住脚,染满颜料与?碳粉的手,紧紧抓了下?手中卷好的画纸。

“有?事儿吗?要不要打电话叫他们回来?应该还没走远。”

“不。”纪宇抬起头,“不用。”

他把画藏在背后,让了院长进来。

老院长进屋,下?意识扫了一?眼。

已是中午了,他房里却还开着灯。窗前支着画板,上头盖着布,瞧不见画的是什?么。桌面和地上,洒落着许多张素描。

老爷子眼花,只大概看得出?是人像,还没来得及看清,纪宇已拿身子遮住他视线,匆忙把那些画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