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神俱丧的诸生看来,这应该是酷吏罗织罪名、巧为构陷时自得的微笑。想来,这小吏出身的法家奸臣必定已经在暗自构思,斟酌着要将殿中众人打入反秦一党,以此而重博皇帝宠幸,再度巩固自己的权位——

李斯稍一沉思,终于开口:

“既然如此,那我也有几个疑问,要请教诸位宗师。”他缓缓道。

“第一,天下各处风俗不一,若不仰仗官吏来统一文字、贯彻律令,岂非又将分崩离析?诸位说官吏太多,但若削减官吏,冗杂事务无法处置,岂非由当地的豪强望族包揽?官吏纵然贪墨苛刻,莫非豪强大族便仁厚爱民?

第二,诸位质疑朝廷插手盐务的举措。但盐业获利巨大,如若朝廷不将重要财源握于手中,一旦地方起兵造反,该如何抵挡?

第三,以数年用度计算,天下一年的农税、田赋仅仅只够朝廷日常运转所需,设如爆发战事、叛乱乃至天灾,为之奈何?若不循管仲之法,将关键产业收归国有,钱从何来?”

说罢,李斯整肃衣冠,郑重向宗室们行了一礼,语气谦和之极:

“诸位金玉良言,李斯不能不受教。但朝廷千万般大政,归根结底不过两件事,一为用人,一为理财,仅此而已。用不好人,收不来钱,再有如何的良言,也不过只是空论而已……”

他停了一停,又道:

“李斯愚昧,烦请诸位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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