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示臣下以诚,所言绝无虚假,只省略了一点小小的细节——在齐王被关押囚禁之时,废太子李建成曾夺过马鞭,劈头盖脸抽了自己四弟整整五十鞭,抽得血肉横飞,惨叫不绝。大概在废太子看来,相比于公然与自己为敌的二弟李世民,这个暗地里背刺的弟弟更要阴损可恶百倍。

魏征稍稍默然。他当然知道齐王是怎么样的货色,实在说不出替这位喊冤的话。他踌躇片刻,开口道:

“可惜。废太子若早日采纳臣的谏言,不至于有今日。主辱臣死,请殿下赐臣鸩酒。”

这话已经近乎于悖逆,薛万彻站立一旁,险些惊出满头冷汗。太子则微微而笑,浑若无事:

“我们兄弟之间的家事,何劳魏卿费神?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魏卿是国家的大臣,自然当为社稷效力。而今百姓困苦,天下多事,如若贤人袖手旁观,置之不顾,又是谁的过错?”

——眼见社稷动荡,难道你这个贤臣忍心坐视不理吗?这合乎仁义么?

对魏征这样以天下为己任的士人而言,这种道德绑架总是百试百灵。魏征愕然少顷,终于躬身行礼,再也没有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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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五日,长安城发生的变故终于传入了突厥王帐。盘踞夏州的“解事天子”梁师都劝说突厥趁机南下,借内乱痛击唐朝,并愿为突厥提供向导,直取长安。

东西突厥突利、颉利二可汗闻之心喜,遂分兵于夏州,以二十万兵力南袭泾州,直奔武功而来。

或许是梁师都的消息打探得实在准确,攻入泾州后竟没有遭遇什么抵抗。虽然沿途州县的百姓都已逃遁,却已来不及收拾杂物辎重,在道路边遗留下了不少布帛粮米、牛羊牲畜。突厥本就以劫掠为生,眼见珍贵的物资散落满地,登时欢呼雀跃,纷纷下马抢夺。即使各部落的酋长百般喝止,也不能阻拦。

如此争抢搜检,骑兵行军的速度未免大大下降,军纪也渐渐混乱。领兵的颉利可汗心知肚明,但也不能明目张胆违拗众意,只能私下令各酋长尽量约束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