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韫来请教姜握——大司徒是她如今所认识的,如今还在的,与孙神医相识最早的人了。
姜握想起四十年前,她亦有此疑惑,那时孙神医就笑道:“有时候想想生前身后事——以我的《千金要方》,后世医史上应当也有点薄名。”
“思及将来史官头疼于记录我的生年时,便颇觉有趣。”
孙神医一世走在医道之上,解开了一个个的谜团,却颇有童趣地想要让他的年龄成为一个谜。
姜握看着眼前如今‘头疼的史官’。
她对裴韫如实道:“我亦不知。”
“就将所有能寻到的传说、记载都录入史册之中吧。”
思绪散漫如风,直到天光亮到无法忽视,太阳甚至开始刺目——
姜握终于有了勇气转过身。
师父双手交叠,坐在椅子上,安然如沉眠。
得回长安去了。
姜握一步步走下观星台,脑海中在回想丧仪的步骤——实在是很熟悉,毕竟上一场丧仪还未过去多久。
只是这里不是太极宫,有些麻烦。
她来的时候,只带了聂雨点来,得先让她在翠微宫的宫人中,寻一寻有无丧吏;还好如今是冬日,天气寒冷,无需调冰;再有,得遣人速回太极宫,取过为师父备好的寿衣和装裹之物,再有……
姜握一直沉浸在思绪中,直到走到观星台的最后一段台阶,抬头看到崔朝的那一刻,怔住了。
他如何会在这里。
而不过转瞬,姜握就明白了:以崔朝的性子,自己不要他来翠微宫,他自是不会跟来打扰的。
但他还是来了,那只能是……师父让他来的。
崔朝上前几步,堪堪扶住姜握。
她原本走的是很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