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人是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停下的。
如此,一夜过去,帝体入梓棺,灵柩停于早已预备好的庄敬殿。
自次日起,天子大丧,文武百僚皆需于丧仪之上晡临致奠。
冬日的清晨来的晚。
外面的天还是漆黑一片,群臣都已经在礼部与太常寺的安排下,有序在庄敬殿外跪灵。
因是天子驾崩,这时候诸臣工谁都不敢惜力,生怕哭的不够凄惨,来日成为罪名。
故而哭声震天。
比起外面的各色嚎哭,庄敬殿侧殿,天后只是静静坐着。
她面前摆着一个瓷瓶,细长的白玉瓶里,插着许多金黄色的稻穗。
媚娘的手落在玉瓶上。
这是从前占城稻刚育种完毕,李仙师自边境送了些晒干的稻穗回来。皇帝为此事大为欣慰,就找了个白玉瓶,将稻穗插了起来。
还与皇后道:“媚娘,以后司农寺每育出一种,朕便往里插一支新的稻穗。”
“媚娘,你可得把这个玉瓶给朕留好了。”
她留下来了。
其实哪怕是晒干的稻穗能保持数年不变,但也并非永存之物。经年过去,最初的稻穗早已凋零碎落。这白玉瓶里的金黄色穗子,其实已经换过数回了。
世事更迭,时光碾过,便是如此。
媚娘抚了抚光滑的玉瓶:她失去的是亲人,是丈夫,亦是的友人与同路人,甚至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老师。
屋内寂静若无人,但并非无人。
媚娘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人。
彼此无需交谈亦令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