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皇帝在储位上实在举棋不定。
孙子还小,两个儿子又都不是他预想中继承人的样子。若只论人物,自然李旦更强些,可偏生李显又年长不说还有后嗣!
实在是让皇帝纠结地要打结了。
媚娘握住了皇帝的手。
“陛下,别再逼自己了。”
皇帝长叹一声,终究是反握住妻子的手:“好。”
那就如他曾经立遗诏时所想的那般,全当他像兄长一样忽然去了,再不能管人世间的事儿。
储位之事,交给媚娘头疼吧。
其实因皇帝多年不怎么握笔批奏疏,他的手上反而没有媚娘指关节处的薄茧,是非常软的一双手。
像他这个人看上去一样软。
不知怎的,媚娘忽然就想起了她在感业寺内,见到皇帝的那一回。
彼时外有长孙太尉,内有想要皇长子的皇后。皇帝大概日子过得艰难,见了她,忍不住抱怨委屈道:“媚娘,这一年多,朕受苦了。”
此时,媚娘倏尔想起了旧事,也想起了这些年皇帝困于风疾的病症,她喃喃轻语道:“过去这些年,陛下也受苦了。”
皇帝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是啊,朕累了。”
进入十二月后,皇帝病重不能起身。
都不必尚药局的奉御战战兢兢在天后跟前叩首回话,也不必医者来扶脉断定,所有人都看得出,陛下已至弥留之际。
腊月的第四天,已酉日,皇帝精神忽然好转。
见此,一直守在一旁的天后,心却如落日缓缓落入沉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