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前站了数人。
李勣一一看过面前后代,最后将目光落在李震和他身后李敬业身上——不是他偏心,而是长子和长孙,终要承袭英国公府,要成为一府人,一族人的庇护。
若是行差踏错,他们家可不是皇帝母族,能有一次容错的机会。
就像……
李勣沉声道:“都不必做什么悲戚之色,世间哪有不死之人,自是修短有期。如今我年近八十,已然是福寿过人,何以悲哭?”
李震勉强收了悲伤之色,恭敬道:“请父亲约束子孙。”
李勣这才点头:“从前我便告诫过你们过多次,房相杜相一世忠勤,以功立身,却皆因不肖子孙而受牵连荡覆,家族凋敝。”
他对李震道:“这些年来我约束子孙甚严,然将来一族子孙愈多,担子就都落在你身上了——你性宽温,故而我今日有一厉言交代与你。”
李震站也不站了,直接跪于病榻前,其余子孙亦跟着跪下敬听。
姜沃原被安排了坐在一旁小凳上,此时也起身垂手而立。
只听李勣大将军叮嘱袭爵长子道“来日族中子孙,你皆要严加管束,若有交游非类,以英国公府之名胡作非为者,便逐之或按律杀之——若你有包庇之行,便是你的不孝!”
言辞语气皆甚厉。
李震先是被这句话惊的浑身一颤,之后才在父亲的肃然注视下,俯身叩首而应。
李勣大将军这才似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姜沃道:“姜相为此见证。”
姜沃亦行礼而应。
英国公府诸子孙退下时,李敬业是走在最后的。
虽然知道祖父还有几句单独的话要跟姜相说,但他还是忍不住道:“我就候在院外,祖父有事就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