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见父皇已经尽数问过,却还没开口让姜沃告退,便很快心领神会,父皇应该有话想单独问,于是他起身道:“父皇,还有许多春耕的奏疏堆在那里。”
皇帝颔首:“稚奴先去吧。”
太子退下后,皇帝也没立刻发问,反而沉默了好一会儿,中间门甚至拿起饮子喝了两口,又把玩了一会匣子上的琐,最后才决定开口问道:“承乾有没有提起过……为什么不回朕的书信?”
姜沃只觉一阵酸楚。
或许太子见过许多回,但这是她第一次见皇帝不像圣人,像是寻常的父亲。
姜沃答道:“大公子提起过,他觉得若与陛下多有书信往来,于东宫不利。”
皇帝脸上闪过几分放松与欢喜的光彩。
“这就是了。”并不是不愿意回信,而是跟朕一样,都有为国思虑的苦衷。
所以,皇帝轻轻拍了拍眼前的匣子,这回就给朕捎了东西来。
皇帝很想打开看看是什么,不过到底忍住了——还是等着与她一起看看承乾送回什么来吧。
皇帝俱已问完,心中又放下一事,就温声道:“朕无事了,回去歇几日吧。”
姜沃却没有随言告退。
立政殿内只有两人,难得连太子都不在。
这应当是她最后一次单独面对二凤皇帝的机会了。
“怎么?”见她没有依言告退,皇帝也没恼,只是笑笑问道:“是还有什么想说的?”
“是。臣还有一事。”
看着皇帝鬓边白发,她心中忽然就平静笃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