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北漪园总是低沉,彼此防范带刺的压抑氛围不同,每次媚娘到宫正司寻姜沃,都觉得很轻松愉快。

像是不得不沉在水底下生活的人,偶尔能把头伸出海面,畅快的呼吸一般痛快。

姜沃洗完抬起头来,只一手挽着头发,然后依旧坐在小兀子上头眼巴巴看着媚娘。

媚娘就拿过架子上另一条麻布,麻利给姜沃也搞了一个缠头造型,还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笑道:“你写字那样好,怎么编头发就学的这么慢呢?”媚娘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双能写出秀丽整齐字迹的手,梳发编发的时候却叫一个笨拙。

之前两人还不是很熟的时候,媚娘有一次过来正好看到姜沃洗完头发,百般艰难地给自己绞头发,最后也没把麻巾牢牢固定在头顶上,只好就那样披着,好一番别具一格的乞丐风。

就从那起,媚娘看不过,上手给她缠了个标准的发巾。

正如这会子,姜沃笑眯眯等着媚娘给她把头发绞起来。

说来姜沃自己真是一点不会梳头发,连好看的高马尾都不会扎,只会随手绑一下头发——前世她几乎总在住院,手术后沐浴也很不方便,因此她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利落的短发。这会子忽然有了散开来过腰的长发,姜沃上手的格外慢。

夏风习习,两人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晾头发。

麻布吸水性并不特别好,顶多将头发绞个半干,之后依旧要等着慢慢晾干。

至于为什么不用吸水性更好的棉布,姜沃也曾想问这个问题,后来很庆幸自己没问出来——因为这会子根本没有棉花!更别提什么棉布棉袄棉被了,连‘棉’这个字都还没有发明出来,如今只有‘绵’字。

太阳暖融融照在身上,姜沃几乎要闭着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