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三十出头,他失去青年时期的气宇昂昂。
就像一只沉落在浩瀚黑海的小舟,碎得体无完肤,无法打捞。
他很轻地叹息。
他短促地笑了。
“反正,我觉得,脸面一点也不重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的半句,含混不清地吞在喉中。
黎漴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陷入生理性的发呆困顿,他喃喃说着那半句话,像是在说某个梦境,像是在痛苦于那个“黎潼”的死亡。
他又说:
“妈,当初为什么会抱错呢?”
“要是没有抱错就好了……”
楚朱秀落下大颗的眼泪。
她听着他说,攥着胸口衣服,喘不过气来。
转眼,儿子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睡着,睡相宁静平和。
这一刻,和她梦境中见到的一幕重合。楚朱秀怕得要死,她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黎漴,直到感受微弱的吐息,她猛地松弛下来。
她捂着嘴,呜咽起来。
泪水蒙在眼前,湿漉漉地笼罩视野。
楚朱秀在这一刻,骇然地发现一个事实:她居然也像黎娅那样爱哭了。
当无能为力,无计可施时,泪水成为唯一的宣泄手段。
楚朱秀终于成为她最痛恨、厌恶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