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他也是一方父母,有点脾气的人,十分不悦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官竟怕了一个游侠儿?瞧他嘴上毛还没长齐呢!若本官硬是要判和离,难不成他还敢大闹公堂,与朝廷作对?”
一个游侠儿跳出来自己就要好生捧着?这事若传扬出去,他的脸面、朝廷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李仁既然投身公门,自然是有些小心眼儿在身上的,听了这话也不急着反驳,只是安静听完后才陪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小小游侠自然不足为惧,只是大人乃朝廷命官,千金贵体,怎好自降身价与他计较?没得失了身份。”
方知县不过区区七品芝麻小官,怕不是今天死了,明天就有无数替补,何谈“命官”?自然更谈不上千金贵体。
但好话谁不爱听呢?
若非表面功夫做得足,只怕方知县现下就要笑出来。
嗯,这个李仁,倒是有几分眼色。
他努力抿了抿嘴角,又捋着胡须干咳两声,果然和颜悦色起来,“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李仁弓着腰背,笑呵呵点头,又适时拍了一记马屁,“大人高见。”
方知县原地踱了几步,又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权且听听,若是高见,自然就是自己的;若不用,扔了也就是了。
李仁就道:“此事大人倒不急着表态,卑职看那男方势弱,折翅雁现身时险些吓得尿了裤子,指定已经提前吃过苦头……倒不如叫他们自己商议,待到出了结果,大人顺水推舟也就是了。”
那廖雁岂是好相与的?想必女休男就是他想出来的馊主意,既然此时他已然现身,又公开表示不高兴和离,那韩青也无可奈何。
衙门的人也不用掺和,等那边重新统一了意见,自家大人只需顺水推舟就好。
至于那韩青高兴不高兴,管他呢!
至于朝廷的非议么,左右律法上也没写不许女休男,又是当事双方主动要求的,自家大人这么做也算顺应民意,有何不可?
若江湖人不掺和,方知县肯定要判和离的,可现在突然蹦出来一个廖雁,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本就想安安稳稳熬个资历,以备来日升迁,自然不会蠢到因为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先招惹一个江湖人……
主意已定,方知县的心事就去了六七分。
只是……他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对那李仁道:“辖下有这么个人,终究不安稳。”
坐塌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自己境内有这样一个不受管束的游侠儿,当真是令人寝食难安。
说来也怪,名山县地处原腹地,更是偏东,自来太平,本不是江湖人喜欢往来的地方,怎么偏就碰上了?
难不成自己真就这么倒霉?
李仁就笑道:“大人多虑了,那折翅雁便似野兽,最不受约束,一个地方待不来多久,只怕也是偶然经过。如今又是年底,想必最多年后,他就会离开此地。”
方知县不大放心,“当真?”
李仁点头,“当真。”
方知县缓缓吐出口气,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
还有一年,还有一年,争取好好混个甲等政绩评价,早日离开这鬼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万一自己升迁去了新地方,再碰上更刁钻的……
只是这么一想,方知县忽然又觉得有些堵。
呸,这些可恶的游侠儿!
他跌足痛骂,“可恶,着实可恶!”
骂完之后,他却忽然冒出一个大胆冒进的主意,“那少年武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