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望而生畏,继而生敬,竟难以生出一丝一毫的亵渎之心。
白星的话支离破碎颠三倒四,甚至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孟阳听懂了。
他又注视着赵先生几乎已经看不见的背影,沉默片刻,近乎梦呓,“是啊,赵先生实在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他心颇有丘壑,只是想法并不为朝廷所喜罢了。
桃花镇的居民对读书人有着发自内心的尊敬,且孟阳素来与人为善,人缘极好。听说他想要猪血和一截猪肠,许多人都主动上来帮忙,满满接了一大盆猪血不说,还给他把猪肠洗得干干净净,几乎一点儿腥臊味儿没有。
若非亲眼目睹白星轻轻松松端起装了猪血后几十斤重的大木盆,他们简直想帮着一直送到家门口呢!
话说回来,那小姑娘手劲儿可真大呀。
孟阳收回混乱的思绪,也不看多少,抓了一大把钱丢到王掌柜提前准备的箱子里。
大家都是这么干的,虽说是便宜卖,可往往最后反而送出去的钱更多。只要想到这些钱能被集起来做善事,大家也就心满意足了。
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赵先生这一款的人,白星颇觉新鲜,回去的路上涌出来好多问题。
“赵先生是教书先生吗?”
“是的。”孟阳点头。
“那他为什么自己不去考科举?”
“呃……考过的。”孟阳迟疑了下,还是觉得应该实话实说。
“那为什么还在这里教书?读书人不都喜欢做官的吗?”白星像个问题宝宝,各色问题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
孟阳终于停顿了下。
他抿了抿嘴,眼飞地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顿了顿才低低道:“其实做官,也未必真的那样好。”
有的时候做好人,未必会有好报的。
“你也不喜欢做官吗?所以才不去科举。”白星顺口问道。
孟阳不再说话了。
他还是目视前方,可白星却觉得他并没有看路,甚至没有在看桃花镇,而是透过前方的虚空,看某些早已不存在的过往。
悲伤的过往。
阳光灿烂明媚,可有的人心里却是一片凄风苦雨。
白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忽斩钉截铁道:“你很难过。”
“嗯?”孟阳愣了下。
白星双手抱着装满猪血的木盆,腾不出手来,便用下巴尖儿朝他胸口的位置点了点,“我能感觉到,你那里很难过。”
孟阳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难过吗?
大约是,有一点的吧。
他茫然地捂住。
“我是不是不该问?”白星忽然有点后悔,声音也下意识放软了。
孟阳摇了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