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他倒地的动作,一颗石子也一起滚落在地,擦着雪地飞出去老远,噗一下嵌进去不动了。若要细细看时,那石子上还隐约沾着一点点银屑呢。
后面的白星收回手,把掐成两半的银锭丢到摊主手,后者双手打颤,面色如土,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后怕。
原来那银锭掰开之后,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大块石子!
瓤儿是假的!
若给那厮得逞了,他今年一整年的心血就要打水漂不说,还要倒找给人家三两多银子……
只是这么一想,就把人呕死了!
忍一时越想越气,摊主实在忍不住,当即抄起一卷布,撸着袖子冲上前,劈头盖脸朝那骗子身上打去。
“你这驴日的王八,好阴毒的伎俩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骗人,多阴损啊!
你这生个孩子没□□的混账种子,老子辛辛苦苦忙活一整年,就指望着这点家当卖点钱,给家里添置一回新东西……”
围观众人也是感同身受,一起上去帮着大骂那骗子无赖,又有人嚷嚷着要报官:
“真是太丧良心了,报官,必须报官!”
“真是窝火,大过年的,遇到这种事儿,一般人气的上吊的心都有了,这不逼死人吗要?”
寻常老百姓忙活一年才有几个钱呀?他这一动手就是二十两,简直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呀。
三镇联合庙会也算是本地一件大事了,早就有县衙提前布置一番,又专门调拨一队衙役和巡防厢军在此地维持秩序,此时听见动静纷纷挤过来。
几名衙役了解事情原委之后,也是火冒三丈,上去就给了那骗子几拳。
那骗子哀嚎几声,顺势倒在地上,又哀求不止,言道自己只是初犯,也并未成功,还求他们高抬贵手放了自己云云,哪里还有刚才推人的气势呢?
谁知不哀求倒好,一出声反倒是火上浇油。
打头捕模样的汉子冷笑一声,直接一脚将他踩在雪地里,“好贼子,打量你爷爷是没见过世面的奶娃娃呢,胆敢用这等鬼话哄骗!之前就有人报案,敢情你小子胆子倒大,非但不跑,反而在这里又弄一回,跟我们走,回去好好吃吃牢饭……”
这人必然是看天气不好,大家着急收摊,急于把货物脱手,这才瞅准了机会动手。若给他得逞,转头溜之大吉,天大地大又哪里去寻?
一干衙役先把那骗子绑了,听说是有人仗义出手,这才阻止骗局,便要找那“壮士”道谢。
然而,周围乱糟糟的,围观人群只顾看热闹,哪里在意谁什么时候走了?问了半天也没好歹,只得作罢。
眼见罪魁祸首被抓,周围的人群顿时纷纷叫好,又跟着走出去一段,这才渐渐散去。
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也不过是生活微不足道的一个插曲罢了,最多是他们茶余饭后口的谈资,而不会对自己的实际生活造成任何影响,三两天也就忘了。
唯有那个卖布的摊主暗自侥幸,想要再寻刚才的姑娘时,人海茫茫,又去哪里去找呢?
刚才有人嚷嚷报案时,白星就已经带着孟阳功成身退了:她其实不大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
大多数人都留下看热闹,只有少数几个认识他们的夸赞几句,然后慢慢也就散了。
不对,还有一个人。
那人在他们摊子前抱着胳膊站着,身材劲瘦高挑,头上的斗笠落满雪花,压得低低的,看不清模样和表情。
孟阳直觉有点不太对劲,不过还是礼貌的上前询问道:“客官,您是想买灯笼吗?”
话音未落,他胳膊上却多了一只手,扭头一看,是白星。
“白……”
姑娘二字尚未出口,白星已经将他一把拉到身后,表情少有的严肃。
她的另一只手,甚至已经摸住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