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婆子在家听收音机,她老得不行了,佝偻着背窝在沙发里,盖着一面厚毯子,满头银丝,皱纹从额头遍布到脖颈,到手背。
听见开关门的声音,虞婆子动了动,直起身,毯子从肩膀滑落到腿上。
她年轻时候不在回南坊幸福小区住,和虞知白他妈住在乡下,那时候她还是远近闻名的神婆。虞婆子接的活五花八门,帮活人叫死人,也帮死人叫活人。后来这些手艺都传给了虞知白,她自己身体却垮了,越来越不成样子,连路都走不了几步。知道的人说是她得罪了神仙,要受罚。
“回来了?”虞婆子嗓子像一把生锈的菜刀在锅边蹭刮发出的声音,“下雨了,你眼睛还好吧?”
虞知白在沙发上坐下,虞小羽捧着一个盒子蹦蹦跳跳地到虞知白跟前蹲下,顺便回头回答虞婆子的话,“外婆,小白的眼睛打湿了,不能用了,得换新的。”虞知白不在家,就是虞小羽在家里陪虞婆子说说话,打发时光。
外表平平无奇的盒子揭开,里头摆着一沓剪裁后的白纸,揭开已经脏了的眼球外层扔掉,新的白纸糊在眼球模具外周,大小刚好。
“给。”虞小羽捧着墨水笔递给虞知白。
虞知白抿着唇,完成了最后一步,这时,他手中的纸扎眼球已经可以以假乱真,只是没有血管,没有连接大脑的神经。
他眼眶是两个黑洞,头顶的电灯光束可以照进去,虞知白给自己换了一对新的眼球,将位置调整得更准确,确认没有问题后,他睁开眼睛,眸子里含着浅浅的笑意,着手开始收拾茶几上的东西,那对已经不能再使用的废弃眼球被丢进垃圾桶。
虞小羽蹲在地上,歪头使劲打量虞知白,“小白,你今天的眼睛在笑哎,你好会画哦,我也想要这样的。”小姑娘的眼珠太小,芝麻大点,无神呆滞,和她灵动活泼的语气完全不相符。
虞婆子发出一声气音,虞小羽扭头看过去,“外婆,小白今天又挨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