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岃缓缓摇头,低声道:“无事,朕有钰儿。”
何其有幸,他能有这么聪慧机敏的一个孩子,要不是有她在,这五年来的每一个漫漫长夜,又该如何自处?
席临然在外间站着,透过门缝瞧见了里间的动静,先是微笑,随后又轻叹了一声。
若是周皇后在,这该是一副多么其乐融融的画面啊,可惜,可惜。
他没有上前打扰,同喜颜说了一声后,便提脚离开了御书房,反正想说的,他也已经说到了。
殷岃稳住心绪,重新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在适才那封奏折上用朱笔批阅了,才低声问道:“你刚刚匆匆忙忙地跑到御书房来,所谓何事?”
孩子微愣,随即才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要干嘛。
她把自己原先便想同父亲说的话全部说了,说完后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我刚听见他说的时候很生气,但是压下来了,看不见他时更生气,可现在同父皇说出来时,好像已经完全不生气了。”
殷岃轻抚过钰儿圆圆的发顶,道:“这就是了,这世间哪里有人值得我们钰儿生气,就像你同堂哥说的,不过是蛮夷之人,不必在意。”
钰儿重重点头,她望了一眼窗外,惊讶道:“父皇父皇,这都快晌午啦,钰儿还有课业没有完成,先走啦。”
殷岃颔首,把孩子从自己膝头放了下去,默默地注视着她“噔噔噔”地快步离开。
等孩子小小的背影彻底消失后,他才垂下头,提起朱笔,快速批阅眼前的奏折来。
待外间的天色暗了下来时,男人终于安排完了事务。
“你们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歇歇。”
喜颜望了皇上一眼,低声应是,随即便带着御书房里间的内侍全部走了出去,给皇上关上了屋门。
待屋中只剩下他一人后,殷岃缓缓起身,来到早些时候放下书册的那处,打开书册,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发黄的画来。
画面上,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栩栩如生,有着近乎相同的眉眼,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笔墨渐渐褪色,女子的衣衫颜色也旧了,可以想象,再过几年光阴,女子的容貌可能也会变得模糊。
“窈窈……”
男人低喃一声,声音几不可闻,也不知道他是在唤这画中人,还是在唤他自己。
“钰儿很聪明,这一点,应当是随了朕。”
说到这里,他勾起唇角,低低笑了笑,片刻后,那笑容又消失不见:“五年了……”
“朕以为一年功夫便足矣,没想到,已经五年了……”
男人轻叹一声,重新把那画放入了适才打开的书册里,放回书架上。
*
因为早些时候去陪了吐蕃小王子,钰儿完成课业晚了一两个时辰,待她往宜龄殿走的时候,天都暗了下来。
她和父皇都住宜龄殿,父皇在偏殿,她在主殿,只有在父皇特别繁忙的时候,才会在御书房歇下。
想到这里时,钰儿正巧路过御书房,见里面只挂着几盏大灯,便随口询问御书房外的守卫:“父皇回殿了吗?”
守卫点头:“回殿下的话,皇上傍晚时便回去了。”
钰儿“哦”了一声,抬起小脚要走,但忽地想起一事,又慢慢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