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惟天下之罪恶暴着而不可掩,别白而不可解,不得已而用其刑。
朝廷之无功,乡党之无义,不得已而爱其赏。
如此,然后知吾之用刑,而非吾之好杀人也;
知吾之不赏,而非吾之不欲富贵人也。
使夫其罪可以推而纳之于刑,其迹可以引而置之于无罪;
其功与之而至于可赏,排之而至于不可赏。
若是二者而不以与民,则天下将有以议我矣。
使天下而皆知其可刑与不可赏也,则吾犹可以自解。
使天下而知其可以无刑、可以有赏之说,则将以我为忍人,而爱夫爵禄也。
??圣人不然,以为天下之人,不幸而有罪,可以刑、可以无刑,刑之,而伤于仁;
幸而有功,可以赏、可以无赏,无赏,而害于信。
与其不屈吾法,孰若使民全其肌肤、保其首领,而无憾于其上;
与其名器之不僭,孰若使民乐得为善之利而无望望不足之意。
呜唿!知其有可以与之之道而不与,是亦志于残民而已矣。
且彼君子之与之也,岂徒曰与之而已也,与之而遂因以劝之焉耳。
故舍有罪而从无罪者,是以耻劝之也;
去轻赏而就重赏者,是以义劝之也。
盖欲其思而得之也。
故夫尧、三代之盛,舍此而忠厚之化,亦无以见于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