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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异常舒适,乐得有人伺候,便安然地闭上了眼。

道道暖阳穿透镂空雕花窗棂,屋内层层淡光,鸦发丝丝缕缕飘洒指尖,几咎集合一处,而后收拢束紧,轻声念道:“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柔声细语,声若润玉,却音音惆怅。

两人相处以来,王一新从未听他吟诗作对,每日种药砍柴打猎,都快忘了,他原是个读书人。他不禁问道:“你念的是什么意思?”

铜镜内映出懵懂神色,林则仕笑着与他耐心解释,这是李白所写的《秋浦歌》,讲的是白发已有三千尺,因忧愁才这般长,却是不知何时起,便已白发苍苍。

王一新吓了一跳:“我哪来的白发?”

“你当然没有白发。”

闻言,王一新松了口气,而在他身后的林则仕却无声道:“我却望你我已满头白发。”

手中收拢着乌发,漂亮地打了个转,松松垮垮地别上木簪。

他别得松松散散,好似动一动便要全数散落,回头一望,却见他给自己束得一丝不苟,王一新便出声怪道:“太松了,你重新给我束过。”

林则仕却拒绝道:“束太紧,头疼。”

飞鸽传书未至时,两人便在碧落山上。闲时,王一新带着林则仕悄悄进了魅生的厢房,书柜里是琳琅满目的珍藏,案桌上是许久不曾碰触的笔墨纸砚。

林则仕不过匆匆一眼,王一新便已了然,想他在这山间做这乡村野夫许久,这位公子哥怕是多日未做文化人的事情,想得紧了。

林则仕犹豫再三,握笔的手微微发抖,斟酌许久,方落下几行清秀端正的字迹,未待王一新欣赏,指尖收拢揉作一团,当场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