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去前,他郑重地对淑妃一拜:“谢母妃提点,儿子这就去了。”
去做什么,他脑中还是有?些空空的?,并没有?想好,他只是觉得,他此?时想见到云裳,没有?任何理由?地,就是想见她,至于?见到她以后,要说什么,要做什么,那都是后面的?事了。
霍宁珩径直出宫,待宫人牵来马匹,他也不?等任何人,也不?要人随同护送,就那么翻身上马,踏镫扯缰,扬鞭而去,一路疾驰,为?了快些见到云裳,他走?的?是人少的?近道。
总算是到了太?尉府,可门口的?小?厮却说云裳现下不?在府上,而是去京郊的?庄子上了,霍宁珩便问清了位置,当?即改道而行。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的?终点之上,以至于?出了城门以后,都没有?注意?到周边有?些不?对劲的?气息,直到一支箭羽破空而来,斜斜地擦过他的?臂膀,他这才发现,周边的?行道树上,早已出现了许多黑衣人。
霍宁珩拔剑出鞘,并没有?太?惊慌,身在此?位,便是他再怎么不?愿同流合污,这些年也多少碰到过这种情境,他不?愿害人,伤人,但人若要伤他,他自然不?会忍气吞声,束手就缚。
只希望见到云裳之时,身上的?情状,不?要太?过狼狈。
黑衣之人有?的?依旧在树上举弓射箭,有?的?已跳下树来,持着利剑向他袭来。
霍宁珩的?神色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微蹙着眉,躲闪,格挡着一支又一支的?箭羽,同时给?自己的?部?下发去信号。
身在险境当?中,他居然还抽出了一分心神,想着布局者为?何人——想必也就那几个人了,敢在天子脚下,谋刺当?朝储君。
眼下的?境况,虽然有?些麻烦,但霍宁珩还是自信自己应当?能撑到部?下赶来,虽然或许不?免要挂些彩,受些不?大不?小?的?伤,但——他又怎么会去死呢?不?会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当?面对云裳说出,他藏在心里很久,酝酿又品味,反复琢磨又修改的?话呢。
最差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满身是血,躺在云裳怀中,明明很是虚弱,神智渐渐昏沉,却还要撑着最后一口气,对她挤出笑容,伸手抚着她垂泪的?面容,柔声哄她:“不?要哭。”
想到此?情此?景,霍宁珩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眉目轻扬,一边挥剑方?遒,剑花四落,在这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背景中,竟然令人品出了一番如?玉公子的?味道。
眼前的?拦路者,出现在哪天都好,为?何偏偏要出现在他即将要去寻云裳的?时候呢?
霍宁珩一边抵挡着眼前越发猛烈的?攻势,一边又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零碎的?事情。
他知忧心无用,便不?如?想些愉快的?事情,比如?——与她相关的?一切。
当?手腕因握剑太?久而麻木,虎口也被冲击得发痛,远方?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霍宁珩几乎以为?这是战斗疲劳之下的?错觉,但当?他抬眸望去,瞳孔在瞬间缩了缩。
“殿下——”声音被拉得很长,穿过充满难闻血腥味的?空气,抵达了他的?耳边,依然带着轻灵的?味道。
在人群之中,霍宁珩一眼就看见了云裳的?脸,方?才构筑起来的?淡定洒脱,一下子土崩瓦解,轰然倒塌,所有?的?平静在这一刻纷纷破碎,飘飘扬扬吹了一地,显出他的?惶恐与害怕。
云裳,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如?此?危险,她若是因此?受了伤怎么办?
被几人同时近身围攻之际,霍宁珩的?心脏都没有?如?此?地惊惶乱跳过,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脑中闪过无数可怕的?情形。
相比于?他的?不?安担忧,云裳面带灿烂笑意?,伸臂向他挥手:“殿下,不?用担心,我带着人来救你了。”
也不?顾他做出如?何反应,她就带着手下持剑杀了进来。
霍宁珩用手掌将剑柄握得紧紧的?,握得掌心生疼,他一边奋力搏杀,越发用劲,一边难掩担心,频频向她那边回首。
见她割断裙裾,墨发飞扬,持剑拼杀,他竟也从心口品出了一股滚烫的?热意?,灼人得紧。
“云裳……”他在心底哽咽地默念她的?名字,不?再是恭谨的?“云小?姐”的?称呼,而是胆大妄为?又小?心翼翼地珍藏她的?名,那优雅纤细,又不?失风骨力量的?两个字,在他的?心底慢慢地描摹出来。
她离他越来越近,无数黑衣之人倒在了她的?两侧,构成了一条沾着血腥味的?,从她通往他的?桥梁,她额角的?碎发被削断了一截,从霍宁珩的?身侧飘过,他却无暇抓住。